刘氏想到此,不禁挑眉悄悄打量了谢桥两眼,这个外甥女别瞧着年纪不大,倒是个万事皆明白的,举凡子谦喜欢的这些玩意,她倒都能知道一二,这如何不惹得子谦心牵意动。
念头转到此处,刘氏开口道:
『得了,这腿也歇的差不离了,咱们还是去瞧你妹妹的屋子吧,耽搁在你这里,算怎么回事』
说着自顾自的往外走,谢桥自是忙着跟在后面而行。踏出屋子,却见侧面窗边植了一丛修竹,这边却有一棵青梅树,枝头叶间可见结了细小可爱的青梅子,让人瞧了,不觉口角泛酸,忽然明白这里为何名岁寒居了,加上外面四季常青的松树,和着院子里的一丛修竹,几枝青梅,却不正好是岁寒三友吗。
出了院子,谢桥回头一望,却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读过的一阕词,用在此处堪堪应景:
『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青梅小。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
过了一屏嵯峨假山,便是溪水汇流之处,乃是一个偌大的池塘,池中大约植了莲,如今还不应季,故此只一泓碧水逶迤,趁着那边青瓦粉墙的几个小院落,越发精巧。
转过一条石子铺就的小径,前面就是一个精致的小院,院门大开着,虽是午后时分,院子里的婆子们却没歇着,依然在忙着整理花圃中的花木,谢桥抬头看去,远远正中悬着一块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锄月轩。
刚迈进小院,却见巧兰何妈妈迎了出来。
刘氏笑道:
『真真你们的脚倒快,不想倒是走到了我和你们家姑娘前面来了』
说着扭脸对谢桥道:
『这是舅妈特命人收拾出来的院子,原本叫邀月斋,子谦前日里说未免落了俗套,因此改成了锄月轩,姑娘瞧瞧可顺心意』
谢桥忙谢了,却歪着头冲何子谦道:
『却不知有何出处』
何子谦灿然一笑:
『宋刘翰《种梅》诗曰:惆怅□风味薄,自锄明月种梅花。你瞧,妹妹这里和我的岁寒居隔水相望,西面却还有一片梅林,不正好合了此诗中的意境吗』
他的话刚落,扑哧一声,那边廊间传过来两声清脆的笑声:
『我当是谁这时候在我们这里吊书袋子,原来是哥哥,倒怨不得了』
谢桥侧头向那边望去,廊间缓步行来两个娉婷的豆蔻少女,前面一个端庄秀美,稳重大方,穿着一件鹅黄色绸袄,下面系着云霞皱透纱裙,堪堪透出里面绣着的百蝶穿花图,腰间系着玲珑环佩,行走间,清脆叮当声不绝于耳,头上梳了一个简单的簪花垂发髻,别着一对金镶红宝石蜻蜓簪。
后面一个修眉明眸,顾盼神飞,衣裳和前面的少女大致相似,只是颜色却是亮眼的银红,头上却没有钗环,只簪了一朵新式样的大红宫花,越发衬得她肤色如玉,姿容不凡。
到了近前,双双对着刘氏行礼,转身又冲着何子谦蹲身一福,两人站直了身子,好奇的望着谢桥。
刘氏指着两人对谢桥道:
『这是你的两个表姐,头先这个是玉兰,后面这个是玉梅,都比你大』
又对两个女儿道:
『这是你们大姑姑家的谢桥妹妹,左右是一家子的姐妹,以后一起在园子里住着,玩耍、读书、做针线、莫要拌嘴才是』
谢桥忙上前行礼:
『谢桥见过两位姐姐』
何玉兰温婉的一笑,后面的何玉梅却忽闪着大眼道:
『你就是那个,不知道曲子,却能听得出曲中意思的桥妹妹了』
谢桥一怔,回头去瞧何子谦。
何子谦展开手里的折扇,摇了摇道: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敬生那个多嘴的,当个新鲜事情说与她们听的』
谢桥却不禁一笑,这两个姐姐瞧着和她谢家的几个姐妹却不怎么一样,言谈举止间透着亲近和善,倒真真令谢桥暗暗松了口气。
致远斋拜见外祖父
谢桥住了锄月轩,玉梅住在望梅院,两个院子中间一个两层楼阁,是何玉兰的兰雪阁,北边隔水相望是何子谦的岁寒居,却真真近便非常。
至晚间,谢桥才见到外祖父,大名鼎鼎的翰林大学士。听何府的婆子们说,自从外祖母去世后,外祖父的起居之所,就移到了东边一个清净的小院内。正院上锁,空空闲置了这许多年。
谢桥跟着管事婆子,出了东边的画廊,西行百米,就是祖父起居的院子了。领路的婆子姓王,是舅妈跟前一等一的管事婆子。
何妈妈说她原也是刘氏身边的丫头,跟着嫁进来何府,后来配了外院跟着老太爷的大奴才苏六儿,熬了这些年,如今倒算有些大体面了。她的儿子二虎如今正跟在何子谦身边伺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