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最终皇上舍不得如玉,可玉兰表姐却成了这桩政治婚姻的牺牲品,以玉兰表姐的天真无心机,如何斗的过腹黑阴险的镇南王,说不得被嚼的渣滓都不剩了,担心归担心,圣旨既颁下,便无可转圜,毕竟君无戏言。
长长叹了口气,谢桥抬手推开侧面的窗子,虽是大正月里,云州这里却下起了沥沥细雨,令人有恍如置身暮春之感,雨滴落在碧瓦上,沿着回廊外的檐角滴落下来,打在院子里的玉兰花树上,泛起一片晶莹的水光。
被雨水洗过的玉兰花,显得越发清新秀丽,别具风情。巧月捧了热茶进来,放在长榻上的小几上,伸手把窗子掩上道:
『虽说这云州暖和,毕竟是大正月里头,姑娘还是当心些吧,着了寒勾起旧疾可怎么好』
说着伸手收拾几上的信纸,一一折好,收到一边的乌木匣子里锁上,放起来。谢桥吃了几口茶道:
『巧月,玉兰表姐要嫁来云州了,你可听说了』
巧月点点头道:
『刚头才听见林伯他们说,要说这真是各人的命,想来舅太太的病更难好了』
巧兰掀开帘子进来,手里拿着花样子伸到谢桥眼前道:
『鞋帮上绣这个福寿三朵的花样可好,想来老太太也喜欢』
谢桥就着她的手,端详端详,点点头道:
『花样什么的倒好,只底子要软,老太太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舒服头等要紧,人上了年纪,脚便最受不得委屈的』
巧兰哧一声笑道:
『老太太可是真没白疼姑娘,隔得这样远,事事还想的如此周全,可见姑娘的孝心了』
索性也不出去了,搬了个杌凳坐在谢桥下首,边做手里的活计,便接着刚才巧月的话道:
『我倒觉得表姑娘这样也好,镇南王咱们在郊外别院是瞧见过的,虽说是个鳏夫,可真不差,身份也尊贵,认真说起来,不是和惠公主去了,表姑娘还攀不上这样的亲事呢,若是将来夫妻和睦,不也是门天上掉下来的好亲事吗』
巧月拍拍她的头道:
『你如今越发傻气,这千里之遥的地方,便是镇南王再好,也难说是什么好亲事。老爷仍在云州任职,多少还有个照应,将来老爷调回京,表姑娘身边可是连个能商量主意的人都没了,若是有什么事,可找谁说去』
谢桥听了,心里不以为然,那个镇南王什么人,哪里容的他人指手画脚的,不然爹爹这个云州知府,何至于当的这样谨小慎微的。忽想起秦思明信里说,皇上点了他和子谦表哥送嫁云州,云州风气开放,没京城那些礼教规矩,到时候相聚见面,想来也不难,不知道如今他是不是变了模样。
想起去年十里亭外的少年,如夜空星子一般明亮的眸子望着自己,从怀中捧出冒着热气的炒栗子,当时谢桥竟恍惚有种错觉,仿佛他手里捧着的不是栗子,而是他的心。
那时的情景,如今想来依然历历在目分外清晰,想到此,不禁垂首一笑道:
『巧月,把纸笔拿过来,我要给大哥哥回信』
巧兰听了,扑哧一声笑道:
『姑娘哪里是给大爷回信,估计这信啊!最终会自己长了翅膀,飞到安平王府二爷的手里也未可知』
谢桥脸一红,白了她一眼,巧月抿嘴一笑,点了点巧兰的额头:
『就你明白,快去厨房瞧瞧姑娘吩咐做的工鱼羹可好了,若是好了,赶紧遣人给老爷送过去,火候长了便不鲜了』
巧兰嘟嘟嘴道:
『自从姐姐跟了姑娘,我就成了使唤的小丫头了』
谢桥巧月倒是都笑了,张妈妈在外间屋笑道:
『哪里有你这样巧嘴的小丫头,这样成日里话唠一样,将来要寻一个哑巴的小子配了才正恰好,不然两个爱说话的,岂不把房顶都吵没了』
谢桥巧月听了张妈妈这话,更是咯咯笑个不停,巧兰脸一阵大红,恼道:
『你们合着伙的欺负我』
一把掀开帘子到了外屋,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油纸伞,转身飞快的跑了,剩下屋里的婆子丫头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纵是咫尺也难相见
四月的云州繁花似锦,虽说第一次来这里,秦思明却并未感到陌生,谢桥的回信不多,大约自己给她写三四封,才会回一封信,还是给宝树的,且字里行间多是说云州的风土人情,间或问候老太太的安康和谢府长辈,虽说一句也没提他,秦思明却能真切的感觉到她心底微妙的变化,从字里行间透出来。
这种变化仿佛三月的春水,缓缓流经自己心里,竟是那样的通体舒畅。桥妹妹信里说云州四季如春,鲜花常开,说云州的山青,说云州的水秀,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卷恍如仙境,实际上除了书信,确实还有她随手的涂鸦画作,画中青山绿水,明秀难言,如今还有一幅悬挂在自己寝室里,每日必要看上几次才干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