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是个要强的,可无奈这命不争气,修下那样一个大老爷,还搭上这么个不着四六的庶女,就是我再高的心气,也要散了』
谢妈妈见大太太大怒过后,竟是有些深深的颓废和悲伤。遂搜肠刮肚的寻出那好话来宽慰,别的倒也入不了大太太的心,只提到大爷,大太太这才升起些指望,缓缓坐下,靠在迎枕上道:
『素日里我瞧着东侧院的两个奶妈子倒还好,是个稳重知事儿的,不成想却如此不明白轻重』
张妈妈小声道:
『大太太这可真错怪了她们,大姑娘的性子太太难道不清楚,奶妈子纵是个压事儿的,也架不住大姑娘自己生事儿。我倒不明白,要说大姑娘这一天天的大了,怎么倒更分不清高低上下来了,和三姑娘较什么劲儿,哪里能落了好去。况且看光景,老太太如今一扑拿心的偏疼三姑娘,倒带累了大太太跟着受埋怨,遭白眼』
大太太气到极处,倒是气笑了:
『平日里我只说安守着宝树,消消停停的过日子便了,如今瞧来倒是不能的了,没得把院子里的下作东西们,都宽的没了王法。这两天寻个由头,先发落两个带头的,我倒是瞧瞧那个还敢蹬鼻子就上脸的』
正说着,窗户外面的小丫头道:
『大姑娘二姑娘散学回来了』
大太太蹭的坐了起来,手里用力捏着一串蜜蜡佛珠,细看之下,骨节都有些青紫泛白,谢雅谢贤两人进了西屋,蹲身请安,大太太眼风扫过谢雅,心里恨得不行,表面上却不露什么声色,摆摆手道:
『罢了,回你们自己屋子里去换了衣裳再过来吧,今儿就在这屋里摆饭』
谢贤应了一声,带着丫头转身退了出去,到了门边上,略停了停,余光扫了眼站在哪里不动的谢雅,目光一闪,抿抿嘴角迈了出去。这边谢雅磨蹭到谢贤出了屋子,才盯着炕几上没来的及收拾的两截翡翠镯子,目光发亮的道:
『母亲这件镯子,带了好些年了吧,怎的今儿却断了,真真可惜了』
说着探过去勾着头瞧了瞧:
『倒是断的齐整,回头让那巧手的玉匠,用金丝焗上了倒还成』
大太太眼睛闪过一阵幽光,勾勾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我的儿,这是什么大不了的好东西,值得费这些事儿,回头我收拾收拾首饰盒子,寻出两件稀罕的好东西来,给你们姐妹戴着玩儿也就是了』
说着冲张妈妈使了个眼色,张妈妈手脚麻利的用帕子裹了两截的镯子,收了起来。谢雅暗暗撇撇嘴,心说打量她不知道呢,这是又拿不着边际的好话,糊弄她们呢,气鼓鼓的蹲了个福,转身出去了。
谢雅刚一出去,大太太的脸就掉了下来:
『从小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可怎么就这么眼皮子浅,瞧见什么,都恨不得搜罗到自己哪里去,知道的是个庶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了个贼呢』
这边大太太思量着,怎么不着痕迹的给谢雅一个教训,那边谢桥下了学,先到老太太屋里给祖母请了安,回房去换了家常的衣裳,才又回到老太太房里,陪着吃罢午饭,本来想回自己屋子里去的,不成想,老太太今儿却不乏,精神别样的好,拉着她的手,非要去逛后面临着湖的花园子去,说是要闻闻春天的气儿,还吩咐拿着钓竿,要在湖边的亭子里一边观花,一边钓鱼。
巧月和谢妈妈唬了一跳,哪里肯真让她出去,硬是劝着拦着说:
『如今虽还在春天的节气里,晌午却有些暑气的,回头着了热,可怎么好......』
说着两人冲谢桥使了个眼色,谢桥扑哧一声笑了,歪歪头道:
『我琢磨着祖母莫不是惦念上咱们湖里的鱼了,想着钓上来做个糖醋鱼什么的解馋,这才心心念念要去逛花园子,可惜这里却有个缘故,是祖母不知道的』
老太太被她说的笑起来,指着谢桥道:
『巧月,你给我过去撕三丫头的嘴,她越发被我宠的没边了,在哪里胡乱编排我的不是呢』
巧月却不动弹,开口道:
『我听着姑娘说的有道理,老太太若不是馋了湖里的鱼,这大晌午的干嘛非要赶着去逛园子钓鱼去』
说着扭身去拉着谢桥的手道:
『姑娘,你快告诉告诉我,这里面到底有个什么缘故』
老太太恨恨的道:
『你们如今都被我宠的没规矩王法了,回头哪天我越性的收拾你们一顿,你们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谢妈妈笑着上来给老太太揉胸口:
『哪里是她们没王法,不过是才吃了饭,说个笑话给您老醒醒饭食儿罢了,老太太却认真要发落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