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谢贤的奶哥哥名叫长兴,也算是个办事妥帖的人,况且心里知道这样私下里传递物件,往小里说是私相授受,大里说可更不得了,若是让府里的主子们知道了,一顿板子打死他都是运气,因此每次来,都十分的小心,就怕让别人瞅见。
林庭梅自是也明白这里的厉害,两人打了个眼色,一前一后进了西边一个僻静的小胡同里,长兴行了礼道:
『恭喜林公子高中了』
林庭梅拉住他道:
『你家小姐如今可好』
长兴眼珠一转笑道:
『我还以为公子忘了我们家姑娘』
林庭梅忙摆手道: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小姐之于实是雪中送炭的恩德,怎会相忘』
长兴左右瞧瞧低声道:
『既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这次是来询公子些事,谢宜峻她娘王氏前几日来府上说亲事,可是大人的请托』
林庭梅点点头:
『我也不识旁的人,那谢宜峻是我衙门里一起共事的,人极妥帖,又与你们府上沾了些亲,便托了他去,可这些日子了,也没听见回信』
长兴一挺胸脯道:
『我们家姑娘,可是正经伯爵府里的千金小姐,哪里是这样好求的,只我家姑娘说了,你也不用再托旁的人,只那王氏是个极有用的,只递过话去,在老太太面前多下功夫,没有不成的事,这话您可记下了』
说着把身后的一个褐色的包袱塞给他,嘿嘿一笑:
『这是我们姑娘给您的,望大人记得旧日之情才是』
说着转身飞快跑了。
包袱极是轻巧,林庭梅提回家里,屏退下人,打开来,见是绣的极精巧的两个荷包,几个扇套,还有两件上好的绸缎衣裳,阵脚细密,做工精致,中间还塞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长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支风嘴珠钗,下面压着一张白宣的纸条,娟秀的字体题了两句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林庭梅拈过珠钗,忽觉一阵暗香袭来,沁人心脾。不禁放在鼻端轻嗅了几下,顿觉心荡神驰,忽而门外的小厮低声道:
『回大人话,前面谢大人来访』
林庭梅一听蹭站起来,放下手里的珠钗,三两下裹好包袱,塞在柜子底下,整整衣裳便开门出来,到了前厅,正瞧见谢宜峻的负手而立的身影。
两人寒暄过后,谢宜峻笑道:
『这个院子确实小了些,如今兄台一个人住,加上几个下人倒也住的下,若娶了妻,这宅子便有些寒酸了』
林庭梅叹口气道:
『你也知道,我家中寒微,如今这个光景已是不易,那里还敢奢求那些虚富贵』
谢宜峻摇摇头道:
『你特意的迂腐了些,算了,先不说这个,我今儿来是有事相告,过两日便是谢府老太爷的寿辰,今年恰巧是个整寿,谢府里大开筵宴,你随我去贺寿如何』
林庭梅一愣,微微迟疑:
『我与谢府平日并无往来又无亲,去贺寿岂不冒失』
谢宜峻笑道:
『你可真是实在,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是那府里的老太太想借着机会相看相看你,虽说是庶女,可毕竟是大房里嫡长子所出,老太太疼爱孙女也是有的』
林庭梅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作揖鞠躬的谢了谢宜峻。回头忙着翻箱倒柜,找出一身体面的好衣裳,一应随身戴的物件,都挑了自己最好的,即便这么着,也有些不怎么拿得出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没当官的时候,盼着当官,当了官才知道,没有家族支撑的官,比平常的百姓也强不了多少。
那些俸银禄米,仅能维持日常的基本开销,这还要省着过,若是遇上个什么年节的,更是手头拮据。因此林庭梅如今首要,便是娶一个能干的妻子进来,帮着他掌理起家事,置办些添银子的产业,以后也好从容些。
因此心里极看重谢府的亲事。这一日还特特借了件大毛斗篷穿在外面,才过去谢府拜寿。
一大早落了几点雪珠子,虽还未进腊月,一阵寒风吹过,还是有股子刺骨的寒意,林庭梅一下轿子,就不禁搓了搓手,一抬头就见谢宜峻的轿子停在前面,显见是等着他,忙上前寒暄。
谢宜峻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两眼,见外头披着一件半旧猩猩毡的斗篷,里面一件石青缎子的袍服倒是簇新的,拦腰系着墨绿色丝绦,垂下一块青玉佩,以及绣工精致的荷包,配上他白净面皮倒显得越发俊朗端方,不禁点点头。
正要进去,便见那边七八个仆从护着一乘软轿停下来,打起轿帘,何子谦从里头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这边的林庭梅,遂几步过来道:
『林年兄,这一向少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