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面色尴尬,顾经心头怒起,想要发作,一来忌惮对方的身份,二来对方满面笑容以调侃语气说出这样一通话,若是较真起来,反倒落了下乘。
虽说发作不得,但此时此刻,他对这位身份显赫的女婿,已经心生恶感,了无兴趣,巴不得对方赶紧滚蛋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余,心里终究是有些不甘心的,他闭上嘴巴,却给了许氏一个眼色。
许氏道:“肃王殿下为我们着想,我们自然也是明白的,不过四娘终究是我们的女儿,即便现在路途遥远,总也该找个日子去看看她,也看看我们的外孙罢。”
夏侯渝点点头:“这自然是应该的,待我回去之后,便寻个日子过来接二老过去。”
话虽如此,却没说具体到底是何时。
眼见顾经和许氏没有注意到这句话里的“漏洞”,还面露满意的模样,顾凌暗暗摇头之余,也发现父母确如小焦氏先前所说,他们关心顾家何去何从,更甚于关心几年不见的女儿。
小焦氏将东西装在一个小箱子里,让婢仆搬出来,夏侯渝没过手,但瞧着里面沉甸甸的,怕是不止装了衣服。
他也没说什么,只对顾经和许氏笑道:“公务繁忙,不多坐了,这就告辞,也免得叨扰二老。”
他一起身,顾家人便不好再留了,顾凌道:“我送您出去罢!”
夏侯渝也没拒绝:“那就有劳兄长了。”
出了厅堂,单独面对顾凌夫妇的时候,夏侯渝显得随和许多:“多谢兄长嫂嫂,我也带了些东西过来,是香生姐姐亲手准备的,还望不要嫌弃。”
顾凌忙道:“您能上门,我们已经很高兴了,何必还费这些工夫!”
夏侯渝笑道:“都是些上京土仪,不费什么钱,兄长嫂嫂都不是外人,无须与我们客气。”
顾凌只好道:“让你们破费了。”
他对夏侯渝始终有些拘谨,小焦氏则不然,她仔细询问顾香生在齐国的近况,夏侯渝也都耐心一一作答,小焦氏又道:“方才我给殿下的东西里头,有一方玉佩,乃是太夫人生前想要留给四娘的,奈何造化弄人,没能亲手交予她,有劳殿下代为转交。”
夏侯渝唏嘘:“我听说香生姐姐未出嫁时,太夫人对她教养良多,故此我也对太夫人心存感激,还请将顾家墓园所在告知,这两日我定要亲自前往拜祭,以告慰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说到焦太夫人,小焦氏也红了眼眶:“殿下有这份心,太夫人在九泉之下,定会欣慰的。”
三人又寒暄两句,夏侯渝便告辞离去。
瞧着一行人渐行渐远,小焦氏扯扯顾凌的袖子,嗔怪道:“我看肃王也不至于难以亲近,你方才何以从头到尾都束手束脚,难不成也和阿翁阿家一样,对他心怀不满?”
顾凌苦笑:“你可知道,我听说前不久,齐君想让肃王认在皇后名下,肃王不肯呢!”
小焦氏啊了一声:“此事我倒未曾听说,这是好事罢,肃王为何不肯,难道皇后不慈,还是他顾及生母?”
顾凌:“皇后早年去世,慈不慈的,我倒不知,不过肃王生母出身低微,否则当年他也不会来魏国,所以齐君此举,应该是想给肃王抬一抬身份罢。”
小焦氏:“那肃王拒绝了,齐君没发怒?”
顾凌面色古怪:“齐君非但没发怒,据说还追封了他的生母为贵妃。”
一个寻常皇子得了宠,封个王爵,多给点食邑也就罢了,何必还要抬高他生母的身份,这就只有一个解释:皇帝希望他以后的母家身份能够更高一些,以免遭遇旁人的非议。
小焦氏喃喃道:“如此说来,肃王前途无量,四娘也有可能……”
她没再说下去,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顾凌知道她要说什么,点点头:“如无意外,应该是有可能的。”
小焦氏笑道:“说不得四娘这辈子生来就是要当皇后的命,丢了一个魏国皇后,如今看来,不仅是坏事,反而是好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顾凌摇摇头:“作为兄长,我只觉得惭愧,当年四娘落魄时,我也没能帮得上忙,如今即便她飞黄腾达了,我们也不该去奢望她对我们照拂什么,爹娘实在是糊涂,方才看肃王的模样,分明是对他们心生反感了!”
小焦氏道:“顾家日后还是你当家,你心里亮堂就好,爹娘想什么,咱们也阻止不了,炊金馔玉是吃,粗茶淡饭也是吃,只要夫妻同心,什么日子过不得?我先前还怕四娘没有娘家可依靠,会在齐国孤立无援,如今来看,肃王待她一心一意,大可不必为她担心,当年错过一次,现在倒未尝不是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