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灼灼目光逼问下,顾香生笑而不语,只是点点头。
魏初眼睛一亮:“这么说思王是对你很好了?真看不出来呢,大兄那人看着温温吞吞,我总觉得他心事很深,谁也瞧不出个究竟,还以为你会很费一番脑筋的。”
其实顾香生本来也这么以为,魏临这样的人看着好相处,实际上比谁都难以敞开心扉,但出乎意料,他对顾香生却一开始就抱着信任的态度,许多事情也不吝于与她分享,这才使得两人婚后的距离反而一点点贴近,比婚前更要熟悉亲密许多。
现在想来,顾香生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顶多是抱着一颗诚心去和对方相处,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也许付出总有回报,也许对方正是感觉到自己的这股善意,所以卸下心防,愿意以真心换真心?
被两人提及的对象此时正在大政殿,与几名重臣一道在御前议事。
自然,以魏临的资历年纪,大多是听的时候多,说的时候少。
南方战事大抵没有悬念,不日便可班师回朝,目前大军停留在百越其中一个叫苍梧的部族当地,做回来前的休整。
东面伐吴的进程也出乎意料的顺利,吴越先前忙着抽调兵力抵抗齐国,没有余力再反抗魏国的入侵,魏国就此捡了个大便宜,军队几乎没怎么作战,一路就长驱直入,直抵吴越都城,也不知齐国是战多疲乏,还是因所向披靡而心生骄逸,两军于吴越都城相遇,加上吕诵等人里应外合,齐军大败,魏军顺势占领了吴越都城,自此吴越国破,领土以都城钱塘为界限,被齐、魏两国瓜分殆尽。
消息传到魏国京城,又是一片欢欣鼓舞,歌功颂德之声。
连永康帝也觉得自己可以一洗当年深州之盟的耻辱,以后谁还敢说他这个皇帝只会守成,不会拓土?
这些日子因为接二连三的捷报,大政殿内的氛围都不错,连皇帝都会偶尔与臣下开两句玩笑。
大家都觉得,等在南蛮和吴越的战事彻底了解,大魏的国力将更上一层楼,到时候休养生息个几年,南方再无敌手,未尝不能与齐国争霸天下。
兵曹尚书道:“陛下,英国公奏报中提及,此役既毕,得南蛮俘虏共计两万余人,其中苍梧族人最多,九菌其次,其余各族皆有之,精壮男子与老弱妇孺所占各半,这些人要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永康帝没有乾纲独断,而是扫视偏殿众人,道:“诸卿以为呢?”
对古代而言,两万人不是个小数目,南蛮百越各族总人口加起来,据说也就十万多一些,这场战事就等于将他们五分之一的人都俘虏来了,按照以往惯例,战俘如果是成年男子,一般就是充军流放,去边地当苦力,至死方休,而那些老弱妇孺,姿色好点的,要么没入宫廷或教坊司,若是运气不佳的,也有的流放边地甚至充作军妓,甚为凄惨。
然而自古成王败寇,尽皆如此。
偏殿之内一片寂静,众人都露出沉吟之色,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很难解决,而是……
“以臣之见,从南蛮至此,千里迢迢,路程遥远,运送粮食尚且不便,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路上还得费些粮食养活,不如从中挑些姿色好的女子送来京城,至于其他人,可就地解决。”开口的是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颜旬。
此人素来就以对南蛮严厉著称,认为对那些还未开化的夷民不必客气,会头一个说出这席话并不让人意外。
但毕竟这些观点与儒家仁爱治国有所违背,自古更有杀俘不祥的说法,战国时长平之战,白起活埋赵国四十万军队,为后人诟病,甚至有人觉得白起最后不得善终,正是当日报应的缘故,所以谁也不愿意先担这个骂名。
眼见他说完之后,在场还是无人说话,颜旬不由在心底冷笑一声,心说都是一群缩头乌龟,老子都先担起这个骂名了,你们还怕这怕那,瞻前顾后。
永康帝点明了:“王卿以为呢?”
尚书令王郢,王令他爹,百官之首。自先帝在时便已受到重用,任尚书令至今已有十年,以永康帝的性情还能信任一个人如此之久,可见王郢这个官已经当出一种境界了。
王郢缓缓道:“臣以为,此事应当从长计议,这两万人中,起码有一半是精壮男子,若是全杀了,日后大魏与南蛮之间的仇恨,只怕越发不可解,假以时日,又会激起南蛮人的反抗。”
颜旬不赞同:“即便不杀,难道南蛮人便会念着大魏的恩情不生事了?这些人照样会隔三差五就闹点事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