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峤只是一笑,没有回答,这一笑里,早已蕴含千言万语。
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多费唇舌又有何益?
道不同,不相为谋!
落木萧萧,寒风飒飒,原本大气磅礴的剑法急转直下,陡然多了一份肃杀之意,这是沈峤当初在碧霞宗上与昆邪一战之后,见自己对剑道的领悟融入剑法之中,另外自创的一套新剑法,每一招出去,都简简单单,毫无花样,慕容沁也觉得自己接下,可偏偏每次想要接招反击的时候,刀却总是不由自主偏了方向,又或者达不到预定的效果,反而被对方前者鼻子走。
沈峤一手抱着窦言,只以一手对敌,竟将慕容沁步步逼入无力抵挡的境地!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慕容沁狠狠撞上身后墙壁,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沈峤剑尖一抖,剑气竟直接化为实质,点住他的肩头要穴,令他无法动弹。
沈峤没有恋战,更不曾有丝毫停留,足尖一点,便又朝颜英的方向掠去。
此时的颜英带着宇文诵,已经快要跑到城门口了,他武将出身,擅长的是沙场上拼杀的功夫,轻功并不算厉害,此时一鼓作气,只希望能够马上出城,将宇文诵远远带离险境,不负齐王临终托付。
破空之声传来!
他头一偏,避开从不远处城门上射来的箭矢。
果然如慕容沁所说,那里早已埋伏重兵,个个弓箭上弦,只待万箭齐发,便能将颜英和宇文诵射成蜂窝。
颜英没有半分停留,反而加快了脚程,他低下头对宇文诵道:“七郎,你听我说,待会儿我护着你,等这一波箭雨过了,他们必然要重新上箭,就趁这一会儿工夫,你沿着城墙下面跑,那里的小门没关,有我断后,你只管往前跑,沈道长就在后面,想必很快能追上来,到时候你就跟着他,什么也不要管,千万别回头,知道吗!”
宇文诵从小就被宇文宪所喜爱,认为是宇文家将来最有出息的一个孩子,可见何等聪颖,他如何会听不懂颜英的言下之意,闻言死死咬着牙:“颜叔!”
颜英知道他听懂了,嘴角扯开,一面躲开由上而下的箭雨,不一会儿,他背上就中了好几箭,但他反而将宇文诵搂得更紧,脚下也没有片刻凝滞。
他带着宇文诵奔向还未关上的侧门,手持枪戟的士兵前来拦截,都被他一一打退。
“走!快走!跑出去!”他松开宇文诵,对他喊道。
“不要放箭,住手!”一道人影冲到城门上,制止那些准备第二波放箭的士兵。
城门守将瞧见来人身份,均不敢妄动,然而守将身边的人却道:“继续放箭,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停下!”
“住手!”普六茹坚喝道,“大都督,陛下并没有下令对齐王一家赶尽杀绝,你这是何故?”
刘昉呵呵一笑:“随国公,想那齐王宇文宪还曾在先帝面前进言,说要提防你,你不仅不恨他,现在反而站出来为他说话,这又是何道理?”
普六茹坚:“齐王向先帝进言,那是他职责所在,一片公心,我不至于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这稚子却是无辜,大都督何妨放他一马,也算积德了!”
刘昉转念一想,宇文宪在朝廷民间威望甚高,现在皇帝骤然发难,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等风波一过,为齐王一家求情的人必然很多,自己又何必去触那个霉头呢?
“也罢,我就给随国公一个面子,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声,我这边手下留情也没用,陛下早已派了高手在城外伏击,这小童就算能出这个门,照旧是死路一条。”
普六茹坚心头咯噔一声,忍不住往城外的方向望去。
居高临下,他清楚地看见宇文诵撞撞跌跌出了城门,那头却已经有三人朝他走了过去。
一人光头。
一人断臂。
还有一人,手脚俱全,器宇轩昂。
那三人里,随便挑出一个放到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用来围堵一名小童,实在是杀鸡用了牛刀。
普六茹坚认不得光头和断臂之人,却认得最左边那个。
“陈恭?陛下对宇文诵竟如此重视,连他都亲自出马了?”
谁都知道,赵国公陈恭乃皇帝新近宠臣,甚得帝心,对方献了太阿剑,又引荐了合欢宗给皇帝,与佛门分权,顺便取代浣月宗原先在皇帝身边的影响力,宇文赟巴不得能够左右制衡,陈恭的得宠水到渠成。
刘昉在旁边应道:“斩草除根,都说宇文七郎天资聪颖,陛下只怕放虎归山,日后给自己埋下祸患。”
二人正说着话,宇文诵已经停住脚步,他定定看着前面三人,似乎不知作何反应。
宝云朝他一笑:“宇文七郎,我劝你莫要再跑了,陛下给我们的命令是死活不论,你若肯乖乖听话,跟我们回去,便可免了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