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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蘅其实也有更衣的意思,但是她无意间看到对面东翼楼上的男宾有对着她们这边指指点点的,卫蘅有一种直觉他们是在说自己,是以并不想下楼去。另外,卫蘅心里总觉得陆湛就隐藏在哪个角落里,冷不丁就会窜出来,她还是待在楼上比较好。
不过这会儿,既然卫萱提议去更衣,卫蘅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两个人相携下楼,从给女客准备的更衣的小院出来后,恰好碰上陆怡元。
陆怡元一见卫蘅和卫萱就迎了上来,“正到处找你们呢,我叫人在水榭准备了瓜果和点心,那儿凉快。”
卫蘅和卫萱对视一眼,高家班的戏虽然好看,但大热天的挤在一处确实难受,便跟着陆怡元去了水榭。
齐国公府的水榭在花园的东南角,北枕鹤渊,两侧接以随墙的游廊,姑娘们靠着游廊的廊椅还可以临水观鹤喂鱼。
卫蘅到时,见所有姑娘都在游廊上坐着,她也便取了一小盒鱼料,斜坐在椅上喂鱼,这里通畅透气,有清风徐来,的确让人觉得凉沁舒心。
水榭与对面太湖石堆叠的九狮山遥遥相对,顺着鹤渊上的曲水桥过去,就能抵达对岸九狮山的山洞口,卫蘅凝神望去,见那洞口仿佛写着“水流云在”四个字,看这名字就叫人的心凉快了不少。
卫蘅的眼睛往上抬,才发现九狮山上还有一个能俯瞰花园全景的八方单檐亭——“透风漏月”。
此时隐约可见里面坐着几个男子,面目看不清楚,但是卫蘅还是辨别出了里面的陆湛。
透风漏月在上,眼风随便一扫就能看到游廊上的这群女孩儿,卫蘅忍不住脸烧得发烫,站起身就往水榭里走。她就说,只是喂个鱼而已,这些姑娘怎么一个个姿势端得跟选秀似的。
水榭里虽然也开着窗,但是有木窗棂分割视野,稍微又那么隐蔽了一些,卫蘅远离水边,走入前面的小厅,木瑾她们几个在玩投壶,陆怡贞起身邀请卫蘅,木瑾赶紧摆手道:“别叫她,每次都是她赢,怪没意思的。”
卫蘅揉了揉鼻子,转而去看周月娥和杨顺下棋。周月娥的棋艺是跟着她祖父周阁老学的,在女学一向是坐头把交椅的,连卫萱同她下棋,也是十次里只能赢三次,这会儿卫蘅见杨顺却和周月娥棋逢对手,棋盘上厮杀得你死我活,谁也奈何不得谁,心里不由对这位杨顺又高看了几分。
周月娥的棋诡招叠出,而杨顺的棋是步步为营,沉着冷静,次次都化险为夷,卫蘅不由看得入了神。
三局里杨顺赢了两局,如果不是席散了,只怕周月娥还不肯走。
一日下来,卫蘅有些怏怏,她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只觉得又羞又气。原本卫蘅还担心去齐国公府会遇到陆湛,因而还特地打扮了一番,既不会显得很耀眼,可是也不会失之不美,她很是用了心的才挑选了身上的衣服。
拿木鱼儿的话说,那就是美得“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卫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后来何氏让她回去换衣裳,她就特地选了一件鹅黄的亮色,果不其然她娘又让她换了回去。
卫蘅心地是有七、八分的把握,陆湛肯定是要找机会见自己的,因而在清音台的时候,连更衣都不想下楼,就是要端着架着,不想给陆湛机会。如果他真的出现了,她必将义正言辞地教训他一番。
结果,到头来却是卫蘅自作多情,人家陆湛在“透风漏月”里连余光都没扫过水榭,一直是背对而坐的。
卫蘅睡不着,坐起来手握着拳头,用拳背敲着自己的脑袋,心想自己还真是笨,哪怕陆湛说了会娶她,也不过是因为他一时冲动轻薄了她,又碍着她的家世,不得不娶她,可是在他那种男人的心底,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卫蘅心里唾弃自己,怎么就这样没有个定性,也没个自尊,真是会自作多情,被陆湛在法慧寺玩的那一手给迷了眼。
卫蘅叹息一声,纵然感情好得如她爹爹和何氏一般,男人的心也大得只有一角分给她的母亲,他们的天地太宽广了,就像卫蘅曾经看到的大海一般。
卫 蘅靠坐在床上,问自己这辈子究竟想要什么,她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今日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女子与男子比起来,实在委屈了太多。难道她这辈子的人生轨迹 还是嫁人,然后还是为生儿子而惶恐、努力,上要好好伺候姑舅,下要照顾小姑子小叔子,中间还要和睦妯娌?最后等老了,等成了老封君,享受儿孙福然后安享天 年?或者像上辈子一样,人到中年就一命呜呼?
卫蘅心底涌上深深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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