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兰脆弱的自尊心遭受一击,整张脸都涨红了,胡乱擦了一下眼泪,她提起自己带来的东西,大步走了出去。
俞连也不做声,送她出了大院,看孟兰上了出租车,这才恍若出神的往回走。
俞雯唯恐他出事,正站在门口张望,见他回来,有些担心的叫了声:“三哥。”
俞连勉强笑了一下,说:“我没事。”
俞老爷子欣慰于孙儿总算不是被那个孟兰搅弄的是非不分了,又心疼于他此刻的失魂落魄,到最后,老人家也只是轻轻说了一句:“都会过去的。”
“嗳。”俞连应了一声,说:“我都明白,您放心吧。”
说完,他低着头进了自己房间:“我想自己静一下。”
俞二婶想过去说句什么,却被丈夫拉住了,俞二叔无声的叹了口气,看着妻子,轻轻摇了摇头。
俞老爷子脸色慢慢的沉下去了:“孟兰虽然蠢,但做的事情并不犯法,可那个苏泽就不一样了,没有照会开办医院,且涉及到非法器官移植,他父亲苏建安被枪毙了,他也未必无辜,叫人仔细查一查吧。”
俞二叔点点头,说:“我这就给秘书打电话。”
……
孟兰觉得今天的天空都是黑色的,就像她的人生一样。
从出租车上下来,她提着大包小包站在路口,低头去看那些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她打心眼里觉得讽刺。
随手把那些东西丢进了垃圾箱,她站在路口徜徉着,忽然发觉自己此时此刻居然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爸爸,妈妈,姐姐,爷爷,奶奶……
她曾经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但现在却都已经烟消云散。
孟兰蹲在路边,捂着脸,神情凄楚的哭了起来。
她不能再回苏家,尊严也不容许她再去俞连为她租的房子,可她口袋里没有多少钱了。
原地徘徊一会儿,孟兰重新叫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孟家老两口居住的地方,想进去又不敢,远远的站在街口观望。
孟老爷子跟妻子坐在门口下象棋,偶尔有街坊路过,这场景安谧而美好,孟兰看得眼眶一酸,鼓足勇气想走过去,就听有个街坊问:“老孟,你孙女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好香啊。”
孟老爷子笑呵呵的说:“我不告诉你,省的你们臭不要脸,天天来蹭!”
有个街坊大概是不太了解,还问了句:“他说的是你哪个孙女?”
孟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不变,说:“什么哪个孙女,我就一个孙女,就是我们心灵手巧的小竹。”
孟兰走过去的脚步停住了,身上就跟被压了一座山似的,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她匆忙转过身躲开了,像只老鼠一样,灰溜溜的藏在不远处的墙后边,这么过了会儿,她看见姐姐出来了,开着车,像是有事要做。
鬼使神差的,孟兰叫了辆出租车跟了过去,一路到了一家小饭馆。
她没敢进门,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才知道这是首都近来最红火的高档餐厅,饭菜味道好,老板手艺好,价格高得离谱,但客人们仍然趋之若鹜。
老板的名字叫孟竹,是个清冷如竹的年轻姑娘。
明明是亲生姐妹,但现在她们却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将来的人生也显而易见的不同。
孟竹来到最开始她租赁下来放置行李的那家酒店安身,失魂落魄的睡了一整天,又到前台去把包年的费用退了,拿着扣除掉违约金之后剩下的二十万现金,在偏远的郊区盘下了一间小超市。
就这样吧。
孟兰疲惫的想:平凡而庸碌的度过后半生,这就很好。
营业的第一天,她颤抖着手,用新换的号码给姐姐打电话,接通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分钟之后,她挂断了电话,趴在营业台上嚎啕痛哭。
燕琅知道那个电话是孟兰打来的,还问系统:“她这是发什么病?”
系统说:“我怎么可能理解奇葩的精神世界。”
燕琅忍不住笑了,说:“也是。”
超市第一天的营业额是36块,第二天好一点,54块。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破产的巨大压力之下,孟兰扛不住了,深夜用酒精把自己灌醉之后,她哽咽着打电话给姐姐孟竹,歉意夹杂着愧疚,诉说自己离家之后的经历。
燕琅打着哈欠听她说完,最后才道:“然后呢?”
孟兰痛哭着说:“姐姐,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的,现在我才知道,只是活着就很辛苦了,这家店是我最后的希望,可是现在它也要破灭了……”
“没关系,”燕琅温柔的安慰她:“做生意嘛,一开始都是这样的,再忍半个月就倒闭了,别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