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有孕,且是双生子,朝臣们心思不免有些浮动,再见皇太女性情温和宽仁,不免轻看她几分,现下见她菩萨面孔、雷霆手段,三两下将邢家料理干净,再不敢有半分不敬之心,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屏气息声,唯恐哪天被她给盯上。
燕琅自己却跟没察觉到似的,每日按时往朝堂上去理政,见了人脸上也总带着三分笑。
至于朝政那些事,有章程的便按照女帝此前留下的章程办,没章程的就跟几位辅政大臣们商量着来,她不独断专行,也不唯唯诺诺,这么过了一个月,几个辅政大臣都满意了,朝议结束交换个眼神,都能在对方眼底看出深深的欣慰之意来。
定国公轻叹口气,抚着胡须,感慨道:“可惜是皇太女,不然……”
吏部尚书反倒看开了:“皇太女怎么了,这资质能力可比蒋家那位皇太子强多了。”
“是啊。”定国公唏嘘一句,跟几个同僚一起去书房跟皇太女议事,结束之后却没急着走,对着燕琅嘘寒问暖几句后,道:“老臣上了年纪,记性也不好,殿下今年多大了来着?”
燕琅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润嗓子,说:“十三了。”
“哦,十三了啊,虚岁的话那就是十四了,”定国公笑眯眯的说:“到了这个年纪,殿下也该准备选夫了,陛下那儿是怎么说的?”
燕琅一口水呛在喉咙里,袖子都给湿了,宫人忙取了帕子帮着擦拭,她咳嗽几声,好笑道:“还没说呢,定国公去提一声?”
“行啊,提就提,”燕琅那话本是玩笑,定国公却应得痛快,略顿了顿,又极为诚恳的推销道:“老臣家里有几个孙子,相貌好,才学也好,殿下哪天过府去看看,有喜欢的老臣就叫他去参加选秀……”
其他几个辅政大臣一听都愣住了,心骂这老东西太不要脸,为了博出位连亲孙子都顾不上了,但是转念一想,定国公说的其实也有道理。
蒋氏皇朝还在的时候,皇帝三年一选秀,大力充斥后宫,朝臣们都是女儿妹妹侄女一股脑的往里送,就怕是选不上,年前陈国皇太子蒋平荆还没死的时候,童皇后给儿子选妃,整个京城的闺秀都要抢破头了。
难道她们喜欢是蒋平荆这个人?
难道她们的父兄和母家也是看中了蒋平荆这个人?
开什么玩笑,还不是因为蒋平荆所背负的皇太子光环!
他们可以为了家族的未来和荣光,毫不犹豫的将女儿往宫里送,做侧妃宫嫔做侍妾怎么都行,现在就是换了个性别,怎么就算不清账了呢?
谢良徽是皇太女,未来的储君吗?
是啊!
儿子进了宫侍奉储君左右,可以给家族以助益吗?
当然可以!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趁着皇太女身边没人,赶快送儿子侄子孙子进宫呢?
皇太子和皇太女都是储君,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皇太子的继承人是妃妾生的,皇太女的继承人是她自己生的,谁生的孩子谁心疼啊。
皇太子没经历过十月怀胎,只要具备生育能力,就能源源不断的生儿子,对儿女也没那么珍惜,但皇太女就不行了。
女人的生育能力是有限的,作为储君,也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不停的生子,消耗自己的寿命和精力,撑死了就是五个,而且当娘的也不会像当爹的那么狠心,不是被逼到极致,做不出杀子杀女这样的事情来。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早点送儿子进宫讨皇太女欢心,把那有限的几个名额给占住?
几个辅政大臣心里边儿一合计,不禁暗骂定国公老奸巨猾,豁出去那张脸不要了,然后又纷纷道:“老臣家里也有几个孙儿,比他们家的好多了……”
燕琅之前被呛了口水,是因为没想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定国公会主动提议自己去他们家选妃,而不是因为害羞或者是不好意思,她没有急着答应,但也没否决,思量一会儿,只说是:“待孤去问过母亲,再做计较。”
定国公看她不羞不臊,仍旧是落落大方,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该谈论的政务都已经说完了,他也不久留,站起身呵呵一笑,说:“既然如此,老臣在家中扫榻相迎。”
其余人:“……”
真不要脸!
燕琅笑着从书房出去,就往后殿里去探望女帝,刚一入内,就见她正斜倚在靠枕上翻书,大抵是听见脚步声了,头也不抬的说了句:“坐吧。”
邢家的事情燕琅没对女帝提过,她也不问,将书合上,询问了几句朝堂政务之后,便颔首道:“做得很好。”
燕琅便趁机将定国公说的讲了。
女帝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听到此处,却正襟危坐起来,仔细思忖一会儿,道:“定国公家的孙儿,据说都是很好的,身份也合适,你去看一看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