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眼底精光一闪,笑道:“老夫人是疼爱表姑娘,但怎么也越不过咱们小公子,老爷再爱怜侄女,也不至于不顾惜亲儿子。”
高陵侯夫人听得皱眉,有些不悦的道:“难道你想叫远东去求他们否决这桩婚事?无缘无故的,他们怎么会……”
说及此处,她忽的顿了一下,目光亮了起来:“你是说,叫那小贱人闹出点幺蛾子来,顺理成章的断了老夫人和老爷结亲的念头?”
“可不能在府里边儿闹,否则咱们家几个姑娘,岂不是也会有所牵连?”
王妈妈神情阴狠,压低声音,道:“理由都是正好的,她不是从昌源那儿回来的吗?听说还跟随从失散了,这一路上都是流民,谁知道路上出什么事了,咱们只管死咬着不放,她一个没出嫁的姑娘,保管没法儿做人了!”
高陵侯夫人听她说完,浑身都舒坦了,搭着她的手,面色欣慰的感慨道:“还是妈妈疼我……”
……
昌源陷落的消息终究传了回来,伴随着沈平佑的死讯,钟鼓一般,重重的敲在了朝臣们的心头。
“昌源失陷,大将军战死,这并非无能,而是人祸!”自战场得返的副将秦令眼眶通红,神情愤慨:“是有人故意延误军机,又延迟粮草运送,方才导致此次大败!”
朝臣们闻言,议论声霎时间大了,御史们也变了神色,眉头紧皱,目光探寻的在同僚们身上打转。
皇帝面色沉郁,眉头紧紧拧着,内侍监见状,高喝一声“肃静”,朝臣们心下凛然,随之静默起来。
“当务之急,还是前线战事,柔然南侵几百里,决计不肯轻易罢休,是战是和,总该有个决断,”晋王慕容安出列道:“柱国大将军为国战死,理应加以追封,再添哀荣。”
皇帝饶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微微颔首,算是应允此事。
慕容晟有意卖好给边军将士,不想叫晋王专美于前,主动出列请道:“大将军为国捐躯,原该褒赞,国公也是当得的,或□□及儿女,加以荫庇……”
皇帝面露赞许,又问侍从:“朕仿佛记得,沈家还有一儿一女……”
副将秦令闻言,不禁怆然泪下:“当日昌源危机,少将军率领一支小队将柔然偏军引开,此后下落不明,想是凶多吉少了。”
皇帝闻言默然,面露哀痛,便道:“既如此,便追封沈卿家为镇国公,其女为荣安郡主,至于其子,加定北伯,若是月内再无消息,再做计较……”
秦令深深叩首,再三谢恩,却坚持道:“大将军受人所害,枉死疆场,昌源守军百姓亦是深受其害,请陛下彻查此案,还天下一个公道!”
皇帝已经知道这事儿是苏家做的,又无法舍弃掉苏皇后与晋王,自然不欲再提此事,见秦令催问不止心中不快,面露愠色道:“沈卿战死疆场,乃是为国,朕如何不知他一片忠心?你这句枉死疆场说下来,倒叫人觉得尽忠报国委屈了他!”
秦令听得心下一痛,忙道:“臣并无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皇帝震怒,冷冷道:“教朕做事吗?”
秦令闻言变色,朝臣们也是噤若寒蝉,方才说话的慕容晟和慕容安,这会儿也齐刷刷的停了口。
御史大夫赵清安向来与沈平佑交好,不忍叫他的副将受责,忙出列道:“秦将军性情忠耿,这才为镇国公张目,并无不敬之意,望请陛下见谅。”说着,又递了一个颜色过去,示意秦令服软。
秦令见状,心中滋味岂是酸涩二字所能形容——大将军为国征战一生,临了了,连求个公道,都成了痴心妄想,岂不可笑,岂不可悲!
他暗叹一声,叩头到地,请罪道:“是臣言行无状,冒犯天威,望请陛下见谅……”
眼下北方狼烟四起,的确不宜再叫边军将领寒心。
皇帝心下略一估量,便柔了神色,道:“罢了,你也是性情中人。赐金千两,以示嘉赏。”
秦令满心苦涩的谢了恩。
出了殿,赵清安追上他,想要劝慰几句,却又无从开口,几番踌躇,终于还是长叹口气。
慕容晟跟了出来,神情静穆,主动握住秦令手臂,勉慰道:“本王一惯敬重镇国公为人,现下他既过世,没什么能加以帮扶的,只能往沈家去走一遭,略尽几分心意了。”
既然这般有心,方才怎么连帮着说句话都不肯?
秦令心知他是在拉拢自己,又或者说是以此收买军中人望,想要拒绝,又怕因此为沈家人招惹祸端,到底还是勉强一笑,说了句:“殿下有心了。”
慕容晟笑意和畅:“应尽之责而已。”
几人并宣布恩旨的内侍一道往沈家去,声势颇为浩荡,门房远远见了,匆忙入内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