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原本只是四品美人,因为你被册封为皇太子,她才母以子贵,晋封德妃,这并不是因为她品行出众,足以教化宫嫔,只是因为她是你的生母,为了储君的颜面,陛下和本宫有意为之,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
皇后面有愠色,并不叫他起身,怫然道:“欺凌宫嫔,屡生是非,她的娘家人,从弟弟到侄子,没一个省心的,这也就罢了,到最后,她居然敢在本宫面前行刺太子妃!你说,她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李元毓无言以对,只得再次叩头,央求道:“母后向来慈悲,那毕竟是儿臣的生母……”
“我知道她是你的生母,所以即便你出言袒护,也未曾说什么,可是,”皇后说到此处,不禁顿了顿,她深吸口气,神情中怒色更盛:“可是这一回,你又在外边做了什么混账事?!”
李元毓冷不丁被她说了几句,压根就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道:“儿臣不知,请母后明言。”
“你从江南带回来个什么人,安置在哪儿了?”皇后冷冷一哂,道:“还要本宫继续说下去吗?”
李元毓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是阮梨的事情泄露了,忙道:“是儿臣的错!儿臣此次出京,在江南遇上阿梨,对她一见倾心,便将她带回京了,儿臣这便差人去带她来,向母后磕头问安。”
“不必了,我可受不起,”皇后嗤笑道:“那是你明媒正娶,拜过堂的外室,几百年遇不上一个的奇人,怎么能向本宫磕头问安呢。”
李元毓听得心头一跳,知道此事已经犯了皇后忌讳,想出口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讷讷半日,才勉强道:“是儿臣昏了头,却与阿梨无关,母后若怪,便只怪儿臣一人好了……”
皇后见他如此袒护阮梨,心下怒火更盛,狠狠一拍桌案,怒道:“太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阮氏女不过是个外室,你竟跟她拜天地,做夫妻?你把太子妃放在哪里?把临川长公主和延平郡王放在哪里?又把陛下和本宫、祖宗家法放在哪里?!”
李元毓听她说的如此之重,额头汗意更重,又是叩首,谢罪道:“是儿臣昏了头,做出这等混账事,必然是要与太子妃致歉的,也请母后谅解,宽恕儿臣这一遭……”
皇后笑了一下,双目紧紧注视着她,道:“也就是说,你已经知错了?”
李元毓在地上跪的久了,眼前不禁有些发花,他厌恶皇后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却又无可奈何,强忍着这种屈辱,应声道:“是,儿臣知错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本宫!”皇后怒极反笑,抓起手边茶盏,挥手砸了过去:“那阮梨是什么身份,你当本宫不知道吗?一个山匪之女,你竟也肯纳,真是什么脏的臭的都不嫌弃!”
茶盏砸在李元毓身前,伴随着一声脆响,热茶与碎瓷一道溅上了他的脸。
李元毓感知到了细密的疼痛,却不敢擦,只叩首求饶道:“母后明鉴,阿梨她,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善识大体,人也聪慧,并非那些狡诈奸猾之辈……”
“你倒是很会心疼人,”皇后语调中含了三分讥讽,道:“与太子妃大婚也有六七年了,就不曾见你这样体贴过她。”
李元毓被她说的一阵讪讪,僵硬的笑了一笑,没再搭腔。
皇后给了他一次又一次机会,李元毓却始终不肯说实话,她催一下,他往外挤一点,挤到最后,她也觉得心凉了。
只是一个阮梨,一个山匪之女,就叫他把结发妻子忘到九霄云外去,这样一个人,真的能承继大统吗?
皇后有些迟疑,隐约有些后悔了,她几不可闻的叹口气,道:“阮氏女有多好,本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还是去跟你母亲慢慢说吧,本宫想着,她是一定能理解的。”
李元毓听得心头一堵,担忧与不安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心脏。
皇后却不再理他,淡了神色,吩咐宫人道:“去各宫走一遭,叫太子妃和其余正经主子过来,本宫有话要说。”
李元毓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强笑道:“母后既还有宫务处置,儿臣实在不便久留,这就告退了……”
“你留下,”皇后注视着他,目光无波无澜:“你不在这儿,他们来此,也就没意思了。”
李元毓心头已经有些些许猜测,却也无从拒绝,不禁暗恨自己此刻的无力,站起身,咬牙站到了一侧去。
燕琅为首,与皇帝宫嫔和东宫妃妾抵达皇后宫中时,正巧遇上张氏和皇后身边的心腹女官带了阮梨前来,抬眼一扫,就见阮梨两颊肿胀,步履艰难,叫两个女婢搀扶着,才能勉强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