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嘉嘉在袁家待了几天,就觉得受不了了,这样的氛围叫她难受,每次伸手向袁宽要那点少得可怜的零花钱,她的自尊心都隐隐作痛。
她不喜欢读书,到了袁家之后,更不想回之前的高中去,唯恐见到过去的同学和老师,反倒是之前参加的选秀节目,给了她最后一条路。
周家人跟她划清界限之后,从前那个经纪人也正式跟她告别,她不得不挤着地铁跑到电视台去,厚着脸皮向别人推荐自己,争一个露脸的机会。
《我最闪耀》火爆了一个夏天,她作为前二十强,知名度总是有一点的,趁着热度还没散去,接了几个杂牌代言,又帮着某些企业站台,赚一点出场费,日子也算还过得去。
决赛即将开始,最后的赢家即将登台,袁嘉嘉回到瞒着袁家父子偷偷租下来的公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电视机打开,打算收看今晚的决赛之夜。
毕竟这是她的兴趣所在,也是给了她容身之处和生活费用的一档节目,还是有始有终吧。
袁嘉嘉这么想。
昨晚她熬夜到凌晨,这会儿虽然是傍晚,但也已经有些困了,频道一个一个的加过去,她打个哈欠,朦胧间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楞了一下,才重新调了回去。
是周思思。
她穿了身黑色正装,头发利落的挽了起来,神态坦然,用一种自若的语气,向坐在对面的主持人讲述了自己半年前被性侵,报警无果后,选择出国留学的心里路程。
袁嘉嘉呆住了,她张大了嘴,狠狠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是疯了吗?怎么能把这种事说出去!
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爸爸妈妈是怎么想的,居然也同意了?
他们不觉得丢脸吗?!
袁嘉嘉怔楞的坐在沙发上,连《我最闪耀》总决赛的时间到了都没注意到。
她看着屏幕上那张清冷而沉静的面庞,不知怎么,心头忽然微微酸涩起来。
她知道,周思思身上的某些东西,可能是她一辈子都学不会,也无法拥有的。
袁嘉嘉沉默着关掉了电视机。
演播室里,主持人神情肃穆,说:“思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燕琅道:“请讲。”
“为什么要选择说出来呢?我不是指你选择报警这件事,而是说,”主持人略微顿了一下,这才继续道:“在报警之后,选择通过媒体将整件事公开,你的姓名、你的面孔、你的经历,我知道,对于女性而言,这不是轻易就能决定的事情。”
“因为,”燕琅笑了一下,接着说:“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错。”
她说:“无论是在法律上,还是在情理上,受害者都没有错。可耻的是罪犯,是施暴者,是用异样眼光看待受害者的那些人。我希望受到侵害的女性可以站出来指证罪犯,希望犯罪者可以被绳之以法,也希望社会可以给予被侵害者一个包容、温和、充满善意的环境。这会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但我希望通过自己主动迈出去的这一步,推动社会向前一大步。”
主持人神情动容,忍不住道:“思思,我为你的勇敢与坚强而鼓掌!”演播大厅随即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燕琅道:“直到今天,女性权益仍然比较空泛的一个话题,有人喊出这个口号,真正付诸实践的却很少。性侵案件在犯罪案例中的比例逐年提高,但真正去报警的受害者、被绳之以法的犯罪者却很少,除去社会舆论的影响之外,或许还有着大众思维和制度缺失的原因在。”
“我们有五千年的文明,有精华,也有糟粕,但在性观念上,始终趋于保守,许多人对此噤若寒蝉,甚至会采取极其压抑的方式,对子女进行教育。性是可耻的,说起性和生理发育,同样也是可耻的,中学课本上的生理课,往往也会一笔带过,对于性观念的压抑与羞耻感,是否也是性侵案件发生的缘由之一呢?”
“我希望社会在性话题面前,更加开放一点,父母教导儿女生理常识,孩子知道怎样保护自己,遭受侵害之后,要保留证据,要吃禁忌药物,希望能有这样一门课程,理性的对他们进行教导。”
她正色道:“之后,我会建立一个女性权益基金会,为受侵害女性给予经济和法律上的支持,希望能够以绵薄之力,帮助她们走向新的人生。”
主持人将眼角的眼泪拭去,刀锋直指纪城:“你在遭受到侵害之后,曾经向警方报警,但警方至今都没有给出一个结果,是这样吗?”
“是的,”燕琅说:“事情发生之后,我第一时间给我的老师打电话,在老师的嘱咐下保留证据,警察与随队医生到了之后,顺利提取到相关的体液证据和监控录像,所有嫌疑都指向犯罪者,但至今为止,犯罪者都没有得到惩处,相反,督促警方缉拿嫌疑人的警官,却被调到了档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