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海,何至于此?”他一个堂叔道。
蓝如海道:“不走,我怕他们下一步就要夺蓝家的钱了。”
在座的人全都是一震。
他们马上听懂了。那些被抓了的家族大概都打着从蓝家挖钱出来赎自家人的主意。
如果这些人找到这里来,他们不能不见;见面了,就不能不赔礼致歉。因为确实是只有蓝家一家逃脱了,全家都没吃苦头不说,蓝如海还替家里接下了一个世袭的官职,蓝家子弟日后只要不死绝,就能永远在凤凰台有一席之地。
蓝家盼了许多年,竟然在这种可笑又可悲的时候梦想成真了。
既然是盼了许多年的,那叫蓝家现在去辞了这个官是不可能的。哪怕这个官当了以后要被许许多多的人记恨,但记恨……就记恨嘛,日后总会有弥和的机会的。
蓝如海道:“如今我蓝家已经经不起一丝的风雨,既有官职在身,还是尽快上任去吧。”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蓝家现在家底太薄,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要权没权,经不起别人来要账,还是等他们日后在凤凰台有权有势有钱之后,再回来跟这些家族讲和的好。
有人担忧道:“但是留下家中女眷……”这个就不太好了吧?另一人道:“那些人总不至于对女子动手。”
蓝如海道:“正是。你我都走了以后,女眷正好可以关起门来,谁都不理会,如果有人问起,她们尽可以推到我们身上来,就让那些人追着我们去凤凰台吧,山高路远,他们未必有那个功夫。我们留下才是给她们招祸。”
这么一说也确实有道理,那些人毕竟是不会撕破脸的,不然就不是堵门,早闯进去了。
蓝家商定后,对着姻亲也不敢说出实情,只是以“出去打探消息”、“探亲访友”的理由把家中子弟一个个都送了出去。最后剩下仍卧床的蓝如海,就光明正大的说要回家,请姻亲派车相送。等姻亲家的车到了蓝家门前,被人掀开车帘后,蓝如海已经不见了踪迹。
蓝家的男人玩了这一手金蝉脱壳,当然招来许多骂名。
龚香听说蓝家男人都走了,就对姜姬说:“姜御史近日可好?”
姜姬点头:“好吃好睡,胖了一些,头发也变黑了。”原本花白的头发竟然又养回来了,新长出来不少黑发,不过看着还是比姜武大了一辈,眉眼下垂,嘴角下吊,看人总是阴森森、恶狠狠的,倒添了几分威势。
龚香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通。
姜姬懂了,现在是把姜奔放出去吸引火力的时候了。一个朝堂,如果没有一个千夫所指的人物,那剩下的人就会对着大王群起攻之。
她点头,起兴要替姜奔新封个官,“御史也不能当了,就让他当……”
龚香:“博士,如何?”
“不行。”姜姬摇头。博士之官一设,很快就被人发现这是一个可以提升社会阶级、声望,但又没有具体要求的“空衔”,随便什么人都能封,封完以后要干什么再兼任。
田分和席五都是这样,是博士,但又兼着其他官。
但她是打算把“博士”给打造成学术上的至高成就,就算是名誉,也是王冠上最高的那颗明珠。
这样一来,她当然不可能让姜奔来败坏博士的风气。
“就还是大夫吧。”她道。
大夫是没有定员的,御史大夫等于是拔高了一阶,不然普通的大夫就只是一个可以上殿,可以问政,但事实上也是没有实职的官。
“等他去蓝家回来之后就让他继续当大夫。”她道。
龚香觉得这个官还是太高了,底下人可能会有不平之音。
最好的做法还是让姜奔担一个虚职,不给实权。大夫是可以问政的。
只好想办法压制一下了。
姜奔在屋中坐着,面前摆着十数盘炖、煎、烤、炸的美食佳肴,一旁还有两瓮美酒。侍人都在门外,由着他自己大吃大喝。
姜奔像跟这些吃的有仇一样,不停的往嘴里塞,然后把骨头吐得到处都是。
这时一个侍人进来,看到这一幕,不免面露嫌恶,他站得远远的,好像不愿意靠近,嫌姜奔太脏一样。
姜奔故意把嘴里嚼烂的东西吐到这人脚前。
侍人往后退了一步,一揖:“公子,公主说你明日可以去蓝家一趟,道愿意替蓝氏妇孺主持公道,回来以后,便可重任大夫。”
姜奔一愣,半晌才不敢相信的问:“……我还可以当官?”
侍人点头:“公主说可以,当然可以。”
姜奔茫然的放下手中的鸡,两手在胸口抹去油,这时侍人嫌弃的目光也没办法刺激他了,他先站起来,迈步就要往外走,侍人连忙拦住他道:“公主说,大夫明日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