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龚獠把妻儿都留在合陵。
他知道乐城的人未必想看到龚家回到乐城。龚香在死之前已经成了另一个赵家、蒋家。
现在他好不容易死了,乐城的人只会想着让自己家成为下一个龚家,而不会希望龚家再起来。
所以他悄悄回来,悄悄进宫见公主。
第一次见到公主时,龚獠也感觉到了公主的变化。让他汗毛直竖。在进宫前他还心头火烫,出来后一点绮丝都不敢有了。
公主的话、她的神态、殿中似有若无的香气,让他夜不能寐。
现在过去了几个月,他已经越来越清楚了。
他不能接近公主。
他不能成为公主的情人。
公主不是他能消受得了的女人。
“黑叔,把杜娟接过来吧,还有孩子。”他说。
阿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出去吩咐人回合陵接人了,回来还安慰的拍拍他,“别伤心了,公主如今不同了,看不上你也不奇怪。”
顿了一下,他低声对龚獠说:“而且,你真到了公主的榻上,能做得动?”
一下子叫龚獠的脸都烧起来了。公主自然与别的女人不同,他能让妻子侍候他,难道还能叫公主侍候他?
一夜过去,龚獠又湿了被子。纪希进来替他收拾完,捏着鼻子把被子抱出去了。
阿黑进来时看到纪希出去,看龚獠:“家里带了女人来,你就没有喜欢的?自己每晚一个人睡,每天都要纪希洗被子?”
龚獠清了清喉咙,阿黑不等他开口就说:“公主召你。”
他就看到龚獠的脸发红了。
龚獠心中七上八下的去了摘星楼。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莲花台,这里就像仙境一样。
他慢慢走上去,果然公主刚刚起床。
她穿着一件纱衣,披着头发,赤足从帐后走出来,脸上还带着初起的红晕。
几个侍童前后跟着她,牵着她的手,替她引路,扶着她坐到栏杆前,再替她梳妆。
龚獠坐的离她有些远,但仍能听到她打哈欠的声音。
他心中鼓擂,默默低下头。
公主是故意的。
今日的公主,比起当日的青涩,变得成熟而诱人,像初绽的花,鲜嫩,却又像滴着蜜汁的果实,香甜。
他等到公主更过衣,侍童们捧着东西下去,才轻声问:“公主唤我来有何事吩咐?”
姜姬闭着眼睛。闭上眼睛听到这个声音,会觉得是一个清高明亮的男子,他应当有着如山如岳的气势,轻风朗月般的气质。
睁开眼就不行了,声音和人完全不搭。
她柔声道:“是有一件事,要请求大人。”
“不敢。”龚獠道,“公主请说。”
姜姬想让龚獠教导姜旦。
姜旦到现在还是大字不识,什么也不会,可他已经是大王了。
她不能让姜旦一直当个有名无实的大王。现在莲花台姓姜的只有他们三个,人数少,就更不能浪费每一份力量。等他们成长到能做她的敌手至少还要十年,这就意味着如果她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他们派上用场,就能更多更好的使用他们。
莲花台不能总是只有一个公主出来做事,她能荒唐一年,但她不能永远荒唐下去,上行下效,她需要鲁国变得强大起来,但一个荒唐的主人只会让全国的人都跟着一起荒唐起来。
她需要姜旦与姜扬快点站起来。
比起姜扬,姜旦的时间更少。所以她决定跳过前面的识字礼仪等环节,直接让他习惯国事。
她要求龚獠每天给姜旦讲一件鲁国的事,各城的历史,现在鲁国面临的问题,周围其他诸侯国发生的事等等,都可以拿来讲,要讲得通俗易懂,要讲成白话的。
“尽量浅显。要让大王能听得懂里外,知道对错。”她看向龚獠,“不是书中的对错,道理中的黑白。而是利益上的对错,生死之间的胜负。”
龚獠有点紧张,听也知道这件事有多麻烦。公主现在掌权,她必定是不希望大王记恨她,反对她的。那这个讲述就必须要不着痕迹的偏向她,让大王不恨公主,感激公主。
但如果他讲得没有说服力,大王就会视他为仇敌,会把他当成公主一系的人。
所以,他要让大王真心诚意的认识到公主对他是有益的,无害的。
怪不得公主说生死……
她要让大王以生死论输赢。
她想教出来一个……充满兽性的大王。
只有这样的大王才能理解她,支持她留在莲花台,而不是想把她赶走。狼会成群捕猎,老虎会单打独斗。而大王不能成为老虎,他只能当狼,并认同公主是狼群的一员。
龚獠没有思考太久,他点头道:“如此重任,公主既然信我,我就不会让公主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