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世家则是每一家都需要交税。越是子嗣不丰的人家,越是交得多。
去年年尾的统计结果终于交上来了。这一回只是统计了发生变化的地区,但调查的难度却不小。
不过结论却惊人的相似。
百姓中能做到一家之中超过五亩免税数的,大多数都是聚族而居的大家族。
旧的有一族或一村,新的有聚两村或多姓为一族,也有数个家庭联合到一起。这样男丁可以集中耕地,女子则纺织和养育孩子。
这样的好处是人口多了以后,单个家庭抗风险低的危机就会削弱。老人可以受到供养,小孩子的存活率上升。
也从侧面解决了一部分单性资源不足的问题。
比如某地女性资源不足,数家联合起来时,多数是以女性为主导,她们挑选年轻健壮的男性负责耕种和保护家族,而男性也会有更多机会得到后代。
男性资源不足时,以女性为主的家庭环境抗风险能力较差,聚合起来以后,年轻的女性可以担任耕种或纺织等养家活口的责任,年老的女性则可以负责养育孩子。
当然,新户律中允许女性立户、拥有土地、财产与姓氏也给了她们很大的便利。
有更多百姓也会选择移入更开放的地区。
世家的反应也没有超出姜姬的预料。
比如子嗣不丰的家族开始想方设法令家中人口变多,以逃避交税。
像不许女子出嫁,只能招婿;
重新承认旁支——在一些原本只承认嫡支的家族中,甚至为此修改了祖谱,将已经分出去的旁支重新续回来;
还有招收义子、养子等。大多数是将弟子重新收为义子或养子,或招其为婿。
另有一部分世家想出了更“聪明”的办法。
他们想方设法钻到徐公、黄公、毛昭、王姻(姜姬:名声在外)的家中,企图说服他们修改税法。
另一方面在各种文会中哭惨。不是哭税太凶,而是哭祖宗以前多么辉煌,现在祖宗的子孙竟然沦落到与庶人一般的境地中,子孙不肖,令祖宗蒙羞。
有哭的,也有自尽的,还有更激烈的。
姜姬就听说有一个旁氏,因为自家交的税和附近的百姓村民一样,都是过五而税,悲愤之下,把自己家的祖祠给点了。
她听到时也小吃了一惊,问毛昭:“旁氏真把他祖宗给烧了?”
白哥:“噗……咳咳。”
毛昭无奈点头,“是啊,真烧了,陛下……”
白哥抢话:“何等不肖之人!陛下,不能轻饶了他!”
毛昭:“……”
于是当天接下来是白哥激昂陈词要把姜姬把这不肖子孙给好好的打一顿,毛昭忙着为不肖子孙求情。
等姜姬从善如流的听了毛昭的:“既然如此,那朕就不罚他了吧。唉,真惨……连头发都烧没了……给他赐些药吧。”
出宫后,毛昭钻到白哥的车上把白哥揍了一顿。
总之,在世家种种的“反抗”之下,姜姬案前也终于收到了请求给世家更多优待的奏章。
姜姬看过之后命人记档。
然后就抛之脑后了。
但底下的人一直没放弃想继续说服她。
姜姬有准备未来三十年,或五十年,或等她去了以后,三宝案前也会照例出现同样的奏章。
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为了让三宝早早习惯,所以她已经把这件事全都交给三宝去处理了。
此时眼见毛昭又要旧事重提,姜姬忙道:“此事,朕已交托给储君了。尔等当去询问储君才是。”
毛昭:“……”
他当然去见过三宝公主。去之前还以为三宝公主会比陛下好说服,不料三宝公主认真细致的听完之后,道:“孤尚在学习,目前无法回答毛公的问题。稍后等孤有所得后,必会答复毛公。”
毛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但他觉得不可能……三宝公主年纪小,不可能这么滑头。
但接下来不管他去多少次,三宝公主都是这一句话!她还会嫌弃他的例子总是那几个,还道“若无新例,毛公就不必来了。”
毛昭:“……”
——既然三宝公主这么说,他如果接下来去收集所有反对新税的世家姓名……好像也不太对?
有种把他们的名字递上去会不妙的感觉……
毛昭内心苦闷,找白哥喝酒,酒席间说出疑虑之处。
白哥当即带着他偷偷溜到徐公的书房里,把徐公最近的手书偷给他看。
两人躲在屋子里,就着一盏灯,悄悄阅读徐公亲笔所著的最后一部书。
《商女本纪》。
毛昭一目十行,如饥似渴的读着。
白哥在旁边叨叨:“老师跟龚相校劲呢……”
“龚相说他在写陛下的本传,他回来就说自己也要写……还先把《商女本纪》的名字取了。”白哥为自家的老小孩摇头,怎么可以欺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