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草草行了一个礼就起身扯着两个儿子走。
大一点的长子拖住母亲,急切地问:“娘!”
他听得懂刚才发生了什么!却不愿意相信!
李非之妻甩开儿子的手,含怒带怨地斥他:“你愿为奴子?奴之子皆为奴!世代为奴!”
长子如被当头一棒。他出身李氏,李家家规长子是继承人。他从小就严格要求自己,不堕父名。
现在,他的父亲成了一个奴隶。他如果认父,日后就要做奴隶,子子孙孙都要做奴隶……
长子的手慢慢软了。
李非之妻也不再去拉他,径直起身向外走。
她不做奴隶!如果要她当奴隶,她宁可去死!
长子坐了一会儿,对面前的黄松年道歉后,拉着弟弟一起走。
不想,次子不肯走。
幼童清亮的声音比所有人都冷静:“哥哥是长子,不能做奴隶。我是次子,我去找爹爹。”
长子惊骇道:“你胡说什么!!跟我走!!”他抱起弟弟就往外走。
这一刻,他体会到了娘刚才的心情。无论如何不能让弟弟去当奴隶!
弟弟挣扎起来,大声说:“我本来就要改姓!我去找爹爹!你们不要爹爹!我去找爹爹!”
长子的心狂跳着,可他没有第三只手来捂住弟弟的嘴。
他抱着弟弟快步走出屋子,下了台阶。李非之妻就在那里等他们,见他们过来,一把将次子从长子怀里夺过来,放在一旁,拉着长子就走。
长子怔了半刻,已经走出去几步了,猛的明白娘把弟弟放下了!立刻挣扎叫道:“娘!娘!让我带上弟弟!阿宝!阿宝!快跟上来啊!”
远远的,他看到弟弟阿宝对着他和娘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又爬了起来,重又进屋去了。
长子突然哑了。
娘抓着他,母子两人像游魂一样一径冲回了暂住的小屋。
砰的一声,娘死死抵上了门,趴在门上捂住嘴痛哭起来。
长子浑身无力的坐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爬起来,爬到书箱前,打开书箱,开始读鲁书,背鲁字。
“我要出人头地……”他喃喃道。
等他有权有势了,就可以庇护父亲和弟弟,就可以把他们接回来了。
毛昭听到许多外面关于李非的议论,都是在鄙视他的。
他冷笑,对儿子说:“听听外面他们在说什么吧,都是一群傻子。”
毛昭的儿子不多,只有四个。现在跟着他读书的就是最小的四子,与长子的儿子,他的两个孙子。
最小的儿子与孙子差不多大,毛昭在家时就他来教,他不在家就让长子来教。
小儿子还不到十岁,正是机灵的时候。
他就反驳毛昭:“他们说的对!李非怎么可以为了活命这么干呢?”
毛昭笑道:“那如果是你就是宁可去死的吗?”小儿子肯定地点头:“我自然是宁可与敌人战死,也不会苟活的。”
毛昭就把这个趣事跟姜姬说了,笑道:“小孩子的想法就是这么非黑即白。好歹生死成了一桩易事。”
生死之间的选择,哪有那么简单的?
姜姬也觉得好奇,就问三宝,如果是她在李非的境地会怎么选?
三宝思考了一下说:“有许多人追杀我的话,肯定不止一个人,那他们之间必有嫌隙。我会找其中一人投降,暂时保下性命,再慢慢除掉他们。或者让他们乱起来,我也可以趁机逃走。”
姜姬问:“你会自尽吗?”三宝想了想说:“我若要自尽,必不是因为外力压迫,而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她再问姜陶,结果这个大傻子想了想,郑重地说:“与其对敌人投降,我宁可自尽。”
姜姬再问:“除自尽之外呢?”姜陶说:“力战而死,也算壮烈。”
姜姬就叹气了,对龚香说:“两个孩子明明都是一样教的,阿陶天天跟在三宝身边,怎么还是这个想法?”
龚香就大笑起来,笑完叹道:“世人皆如此,以此为傲。”
死的痛快,活得委屈,世间的人大多数都认为前者是好选择,后者选了就是懦夫。
“李非,公主想怎么用?”龚香问。
姜姬也是没想到李非能跑到公主城外喊这一声,结果公主城现在的城主是徐氏子弟,徐家人除了一个老而变质的徐公之外,其他的都还是普通的仁人君子,见此就开门放李非和他的残部进来,收为奴隶。
不过那个徐氏子弟也真不愧是姓徐的,他把人收下了,让人报信给她,问这奴隶是他代收的,就是不知公主想怎么用,若是要为宫奴,他就直接把人骟了以后给她送来。
姜姬捧着信都有点接受不了。
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