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张平静地看着他发火。
李非道:“是我失态了。”
季张:“人之常情。李二公子不必介意。”他往外一指,“就是外面这些人,会做出这种事来也不出奇。”
李非皱眉道,“愿闻高见。”
季张笑道:“高见不敢当,也无非人之常情四个字。”
他走这一路打听的已经够清楚了。
李客当时一病死,李客的妻子也伤心欲决,然后她就送信回了娘家,哭诉丈夫早死,她不知以后该如何是好。
娘家当即就派了人来了,就是刚才门前那个汉子。
李家的家规外人都知道。那个汉子就问李客之妻,长子何在?
因为长子才是可以接任的人。
李客之妻却不知道李客把长子送去哪了,她只知道李客之前有事要长子去做,就命人送他出门了。
现在人在哪里,几时回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还知道李客死前几天曾送信让李非回来。
中间这对兄妹商量了什么不得而知,总之就是李客之妻担忧李非回来后,会趁着她的长子不在的时候夺了李家。
所以,一开始是李客之妻想趁李非回来时还没立稳脚跟,逼他改姓。
她担心李家之内没人会支持她,托的正是她的娘家人。
她站着大义与名份,在李非回家当日发难,让李非与李家都措手不及。
李家外面心怀不轨的人也正是借着这个机会对李家下了手。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李客的次子意外死了。
李客之妻跟着就“自尽”了。
季张猜,要么是李客之妻羞愧难当,发觉自己引狼入室害了李家与自己的儿子,要么,是李家人动的手,除了“内奸”。
李非听到这里,点点头:“先生料事如神。我那长嫂……在我大哥灵前羞愤难当,这才自尽了的。”
其实是他的妻子与李汉的妻子二人合力勒死了她。
他的母亲就在上面看着。
家丑,不能外扬。
所以就连他的从人都以为李客之妻真的是因为次子死了才悲伤自尽。
那个女人怎么舍得死?她想归家另嫁呢!
但这个女人虽然死了,她惹下的祸还在。
她当着众人的面,在大哥灵前质问他为什么还不肯改姓,是否意图夺李家家业的事让他百口莫辩。
他不能现在改姓,更不能离开李家。他就只能背上这样的骂名。
李非说到这里,眼中含泪。
他就是死了,也洗不脱身上的污名了。
李家已经一脚踏进去了。李家退不出来了。
李家造出的攻城器本该只贡皇帝,现在不但李家自己的军队用上了,还卖出去了不少。
如果不是李家拿“义军”做幌子,这就是全家族灭的大罪。
除此之外,没有圣旨征丁练武,也是杀头大罪。没有兵书就集结军马,也是杀头大罪。
与包氏、伍氏结盟,聚战河谷,也是杀头大罪。
李家前前后后犯的能砍头的大罪够把李家上下砍上几十回的。
李家怎么能退?
李非只能死死顶在这里,替李家延续生机。
季张能这么风光的进来,除了托毛家之名和毛昭的名帖之外,他还说他知道李客长子,李家小公子的下落。
李非擦掉眼泪,起身跪在季张面前:“还请先生救我!请先生救李家!”
他跪,屋里屋外,李家的下人都跟着跪下了。
季张叹气,上前亲手扶起李非:“二公子放心,我正是为此而来。”
李非大喜!
季张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通李客长子是怎么回事。
他当时在家仆的护送下,平平安安的到了凤凰台,也平平安安的见到了王姻,递上了那一道李家跟风递上去的问皇帝安好的奏表。
王姻接过来后就告诉他,现在凤凰台上有公文格式,这封奏表因为格式不对,不但不能往上递,递上去反而要问李家的不敬之罪!
把李客之子吓个不轻。
王姻道不然你就当没递过,我就当你没来过,你把这奏表收回去,烧了,然后回家算了。
李客之子当然不能答应!
不就是格式不对吗?
他重新写一封!他是李客长子,勉强算大人了,还是很有当家作主的责任感的。
王姻道,学格式还不够,公文写作要用鲁字。你也不会鲁字啊。还是不行,我还给你,你还是走吧!
李客之子来之前也被教导过现在凤凰台的情势,以及这封问皇帝好不好的奏表真正的目的是想知道皇帝是死是活。
他见王姻再三劝他走,疑心顿生!更不肯走了。
王姻只好先“冷落”他,把他往客院一放,不理了。
李客之子就在街上四处打听,果然打听出来确实现在凤凰台上行鲁律,用鲁字,公文往来遵从新格式的事也都是真的,连他刚进凤凰台时登记的姓名藉贯都是身份证的格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