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说,从今日起,凤凰台上下的城防工务都由我的人接管了,虎符拿来。
那边说,没问题!然后立刻加班替姜武的人制造官符官凭,只要由姜武那边将人报上,什么人任何职,是什么军衔,这边立刻就将告身文书做出来了。
姜姬说,从今日起,凤凰台各库由我接管,之前谁管这一摊的,出来报个道。
那边立刻就有人收拾干净,打理清楚,带着官账官印下属找王姻报告去了。
姜姬说,百姓们需要重新登记,严查奸细,将户籍名册交出,各家各姓占地几何,奴仆明细等等,一并交出。
她怕这个有人反抗,交待姜武带着兵过去,一次交接完,别留下麻烦。
结果姜武带着兵还没到呢,那边大开中门,从官到吏列队相迎,各档房籍册已经准备好了,全都装在车上了。
姜武说不必带走,就在你们这里查,就用你们的人查,那边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之后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阳奉阴违,乖巧的简直不可思议。
就是后来姜武从他们口中问出,他们准备得这么好,其实是等着云青兰派人来接管的,可是一等二等三等庆王都没顾得上找他们,结果就等到姜姬了,又见姜姬还打算继续用他们,就更是松了口气了。
人家也很诚实——可能也是看姜武为人朴实——他们说不管谁当家都要用他们,再说以前他们也不是替皇帝干活呢,早二十年就是由重臣把持了,现在大臣换公主,总比之前以为的大臣换庆王要好接受得多。
前者是皇帝的自家人,一个姓,后者就是乱臣贼子。
——从贼的话,未来有可能会性命不保啊。
——从一个公主安全性就高多了。
至于凤凰台之外的各城也早就进化成自主决事了。每年除了交税外,其他事根本不需要通过皇帝解决。
徐公也就凭着税赋平衡了整个大梁。
徐公控制他们的办法就是引两城或几城互斗,比如产粮的几个地区,他就今年命此地多交粮,另两地少交;明年就可能再换一地交粮,仍是其他地区少交;如果两地相临,更是一地交,一地干脆不交。
这样一来,离得越近的城池心结越深,彼此总觉得“上一次如果不是你们坑我,我肯定不会被索取那么多粮/铁/盐/布,等等”,既然你坑我,那我当然要坑回来。
某一年被徐公点将点到多征收的人看到旁边的城池竟然没有损失,当然也会怀疑“是不是上一回他交多了,见我没交,就以为是我捣乱,所以故意陷害我?”
毕竟皇帝如果明旨索供,除非想造反,不然真没人敢不交。皇帝看你顺眼,要你多交,你也只能认命;皇帝看另一个城不顺眼,不想用他的城产的布,不想吃他的城产的粮,你也只能眼气。
徐公“统治”下一直相安无事的大梁,直到朝阳公主胡乱征丁征粮之后才变得团结起来,一致跟凤凰台叫板。
花万里出征之前,各城已经暗自联手,打算少交或不交税,“逼”凤凰台让步。
然后花万里把他们打成稀巴烂,结下大仇。
然后花万里现在“死了”。
想都知道,各城见煞神没了,更要反过来变本加厉的报仇了。
于是今年的税到现在还没动静。皇帝没下旨,各城就一起装傻——既然陛下今年没下旨让我交,那我就不交。啊?你说皇帝没给任何人下旨让交税?那我怎么会知道呢?
谁管皇帝到底有没有饭吃啊?凤凰台上的人全饿死了,就更没人管我们了!
毛昭已经察觉到凤凰台下各城对凤凰台的仇恨之意。这仇说是花万里结下的,不如说是天长日久之后,各城对大梁皇帝统治的不满,积攒了许多许多年,许多许多代之后,这一代的大梁皇帝是个弱者,所以他们打算争一争了。
至于争到什么地步,就要看皇帝到底有多弱了。
天下大势,本就是此消彼长。
怪不了他们。
毛昭不希望姜姬现在就把平衡打破,哪怕它看起来已经岌岌可危,但也不要这么快就把它打破。
因为他不确定姜幽是不是必胜的,如果她开启战端后又败了,那大梁就真的是气数尽了。
可姜幽那天说的话,他听懂了。他知道姜幽也懂。
她就是要故意把平衡打破。
所以,虽然他一直在外面替姜幽推拒想见她的人,一面听着城中的种种新政,一面焦急她接下来会怎么下手,会对哪几座城下手,一心三用,十分难受。
跟他相比,白哥就光棍多了。
姜姬叫他过去,让他起草文书,白哥坐下铺纸磨墨,“公主请说。”
姜姬念了几座城的名字,就是点名让该交税的交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