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昭点点头,“我不担心那些人,他们回去后也无计可施,最多闭门家中,不问世事。”
这也是一种抵抗,无言的抵抗。
白哥笑道:“那就好了,公主行事最不爱有人掣肘,他们不出来更好,公主也懒得用他们。”他看毛昭,“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公主效力了。”
毛昭一怔,大笑,“你竟是来说服我的吗?”
白哥也跟他一起笑,笑完,白哥仍盯着他看。
毛昭反问白哥:“你呢?你愿为公主效力吗?”
白哥点头,没有说什么套话、大话,就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轻描淡写。
毛昭的神色就变了,变得非常复杂。他与白哥也算是打过不少交道的,自认很了解白哥。白哥的性格有点认真,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因为开始收他为弟子时的徐公已经是凤凰台下的第一人了,家里家外都没什么事,养儿子还要注意一下,养这个小弟子就完全是随心所欲了,结果白哥的性子就被养得天真了。
也就是说,在他的心目中,认同姜幽这样的人对白哥来说比杀了他都难。他还以为白哥会以死相逼不肯顺从呢,怎么现在还反过来说服他?
毛昭感叹了两声,道:“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话说出来了就要算数,两人就一前一后去向姜姬请安找活干了。
姜姬啊了一声说:“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到外面坐着,如果再有像之前那样的人来就都交给你们打理了。”
毛昭惊讶的问:“莫不是公主还不信我?别的不说,我自认还是有些能为的。”只让他当挡箭牌有点大才小用了。
姜姬笑道:“那就请两位起草文书,命各城上交赋税吧。”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今年的税可还没交呢。
毛昭马上反对,道:“公主若是缺粮,还是想别的办法的好。现在陛下不在城中,命其他城池交税,若是他们质问,我等是变不出帝玺和陛下来的。”
之前云青兰占着凤凰台,名不正言不顺,他当然没有胆量让各城交税。
而这两年天下流言四起,先有花万里与陶然争风,然后云青兰霸占了凤凰台。
各城都在看风向。而凤凰台现在确实是没有底气的,对凤凰台上的人来说,一动不如一静,与其找各城要税赋,不如缺钱的话想别的办法,比如向交好的城求救。
毛昭当即说了一个在他看来对凤凰台还算是忠心的大城,“万应城黎氏对凤凰台一向忠心,可向其求粮求人。”就是让万应城送钱,送兵,送粮过来。
“我就是等他们来问的。”姜姬道,这些城不来问她要怎么下手?
“还有,万应城已经不姓黎了。”她笑道。
毛昭瞬间脸色大变,坐都坐不住了,抖着问:“云贼竟把万应城也给打下了吗?!黎家竟不堪一合之力?”
白哥伸手扶了毛昭一把,又请人送清水来,毛昭饮了半盏清水,冷静了点,赶紧又说出几座在他看来也很忠心的大城可能会愿意帮凤凰台一把,以前他们是不敢动,现在好歹有了安乐公主,可以借一借势,也敢对外城送信示意了。
姜姬等他看起来好点了才柔声说:“别急,万应城是我打下来的。”
毛昭的眼珠子要瞪脱眶了,手中的水盏握不稳,洒了大半。身旁的白哥替他把水盏放到案上,证实道:“弟当时就在万应,亲眼看到黎氏出城投降,黎青河自尽。”
毛昭瞬间把目光移向白哥,他竟然不敢认眼前这人了。
姜姬温柔的解释:“万应城位于凤凰台咽喉之地,实在不能放在不能信任的人手中。我信不过黎家,只能将万应城从他们手中夺过来。不过你放心,黎青河既然已经自尽,黎家其他人都会平安无事的。”
毛昭沙哑地问:“人……现在在何处?”姜姬:“在公主城。我来的匆忙,来不及带上他们。日后会将黎氏迁入凤凰台。”
毛昭没有再说话,一直到他和白哥离开,他都没有再开口。
当两人走出来时,黄昏已经到了。踏着火红色的落日余晖走下玉阶,白哥忍不住问:“你觉得她酷烈吗?”毛昭摇摇头。他也派人去鲁国打听过姜幽的事,虽然野史众多,褒贬不一,不过鲁国诸多城池易主,家族破败的事都是真的,只要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以前他还怀疑这其中到底有几分是姜幽的手笔,现在倒是不必怀疑了。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徐公会看中此人了。
野心和手段必须是相匹配的。云青兰空有野心,手握数十万大军,势起苍促,无人能防。明明是大好的局面,最后竟还是从凤凰台落荒而逃,最后只占据河谷那么一个小地方,名不正,言不顺,哪怕他抓着皇帝与徐公护体都没有用,因为天下大义不在他那里,他是一个人人可诛杀之的贼首,这大梁天下日后不管归谁,都必要取他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