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就算产粮,粮食也不会自己从地里长出来,不下种子,地里只长野草。
现在河谷的良田全长着一人高的野草,春末夏初,正是草木茂盛的时候。从去年起河谷的百姓就越来越少,今年他先后征了两次丁,一次比一次狠,本来该春耕的时候就没有下种子,没人侍候田地,到现在更不可能长出粮食来了。
云重天天派人出去搜粮,挖地三尺,都没能找到藏起来的粮食——他认为肯定有藏起来的粮食,就是需要找。
但在没找到藏粮之前,大家也不能饿肚子。
可现在河谷都成空城了,他四处寻觅,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虽然没有粮,没有钱,可他有许多奇珍异宝!
于是,他抓来商人,言称要买粮,但他不付钱,他拿奇珍异宝换。
商人甲乙丙丁:“……”
现在走这条线路的商人几乎都是从公主城出来的,也几乎都经历过那段河谷粮疯长的时期,同样,他们也清楚同行的手段。
——天下哪有那么多奇珍异宝?还就在河谷粮疯长的时期人手一个?有的人更是有好几个,总能拿出奇珍来,一个卖了还有一个,再卖还有。
都是干这一行的,谁不知道谁啊?
更有甚者,其中还有过手的人。看到眼熟的“奇珍”,心道:那不是我卖出去的吗?哦,原来这老树疙瘩卖到这里来了。
其中出身公主城的“见识”过有最多。比如公主从鲁国带来的好石匠,能打磨出“五百年前”的石牛,“三百年前”的石羊。他们就看到好几个颇有古意的神兽仙兽蹲在庭下,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被抓的商人也没办法,有人就想了个主意,半真半假,也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期望,都说公主爱商人,现在他们这样,公主会不会救他们呢?
他们就授意被放回去的家人,找上卫始,要替云重牵线买粮,货资就是那些“宝物”。
姜姬听了以后,陷入沉思。
卫始:“公主不必心软,他们不过是命该如此。”他觉得不必管商人的传信,云重现在已经是困兽了,只能继续困住他。
姜姬:“……既然我还等着他去咬人,现在就饿死他不就白花心思了吗?”
卫始:“……”他就知道公主不该心软时一定会心软。
“给他粮,给他兵器。”姜姬转了下眼珠子,笑着说:“就说,我其实是想与庆王交好的,所以愿意替他将奇珍异宝送到凤凰台,以贺庆王。”
卫始:“公主是想……”
姜姬:“庆王在凤凰台也住得够久了,也该归国了。”
卫始明白了,“你想把庆王逼出来?”
姜姬点点头,“他龟缩在凤凰台里,我总不能带着人打凤凰台。只能逼他出来了。”
卫始担心他现在出来了,还没把凤凰台给祸害够,不利于她的“大业”。
“不如再过一阵子,到明年这个时候就差不多了。”卫始建议。凤凰台现在已经有人外逃了,到明年这个时候凤凰台也是一座空城了,到那时姜姬想怎么对凤凰台都不会遇到太大的反抗。
姜姬不敢说——怎么你们都以为我要打凤凰台吗?
——我才不打。
——我只需要凤凰台给我正名。
——它不给我名分,我怎么名正言顺的插手呢?
她安慰卫始:“别担心,庆王如果出来,一定会带着徐公和皇帝的。”
卫始听了这话,脸色大变。他猛得站起来,怒冲九霄的样子:“难道庆贼敢挟陛下与诸公出城?”姜姬觉得这很正常啊。
“他不抓着人质怎么敢走?”她道,“不然他前脚走,别人后脚就能要他的命怎么办?他带着陛下和徐公一起走才安全,才放心。”
卫始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浑身发抖:“此贼不除,天下难安!”
姜姬:“……你原来以为是怎么样?”
卫始理所当然地说:“徐公等人都已经册他为庆王,他就该心满意足,以臣子之礼归国!”
姜姬懂了。在卫始的眼中,云青兰应该像一个诸侯王一样向皇帝告别,然后离开凤凰台回河谷就够了。
把皇帝一起带出凤凰台,这绝不是为臣之道。皇帝再如何,他都应该安安稳稳的坐在凤凰台上。
她问:“那万一徐公反悔要杀他呢?徐公可不是吃素的。”卫始有这么天真吗?
卫始一点都不天真,“陛下乃痴儿。徐公方是心腹大患,那庆贼难道不该取了徐公等人的性命再走吗?”他觉得皇帝不用担心,云青兰真要走之前,应该先杀了徐公。如果能把凤凰台的公卿都杀了就更好了。
姜姬:“……我觉得他没胆子杀徐公。”凭徐公的脑子要是不能在云青兰手下保住命,就算她眼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