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又找到了一丝丝的希望,茯神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顺着血迹一路追去,在刚拐出安全通道站在地下负五层的走廊里,他忽然听见了走廊上传来粗重的喘息声,稍稍放慢了步伐往那声音处走去,走到一盏还未完全熄灭的昏黄地灯前时,少年为眼前所看到的一幕微微惊讶的挑了挑眉——
他看见大约二十分钟前还手脚完整气焰嚣张的王朝东此时正奄奄一息的靠在墙边,他身上的白大褂似乎是被什么锯齿动物啃咬的七零八落,肩膀上插着插着一只雪白的匕首,匕首插得很深,鲜红的血液正源源不断的从伤口处涌出……男人半瞌着眼靠在墙边,似乎意识已经模糊,干裂的双唇不停地在嘟囔着什么含糊地话语……
埃尔德不知所踪。
似乎一瞬间想到了什么,茯神面无表情地抽出了背上的一只箭,远远地挑开了王朝东身上的衣服碎片:果不其然在衣服的掩盖下,他的四肢已经出现一串串的水泡,每一个都被里面的脓撑得欲破裂状,伴随着男人苟延残喘的呼吸,似乎有生命地在流动着……
“救我,救我……”
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男人眯着已经烧得发红的眼,将逐渐模糊的视线对准了身边的少年——
“求你,我不想死,不想死在这里……”
茯神将箭矢在王朝东的衣服稍微算干净的地方蹭了蹭擦干净,顺手收回,然后在王朝东面前蹲下来,微微眯起眼问:“埃尔德呢?面对一堆闻到他手伤的血腥味跑过来的变异老鼠,毫不犹豫在背后捅了你一刀,跑了?”
“救我,求你,有血清……”
“黑匣子是不是在埃尔德那里?”茯神不耐烦的又问。
“墨白的血清……莉莉丝的病毒,可以解……”男人奄奄一息语无伦次,然而在他说到某个名字时,那双失去了焦距的双眼忽然一亮,“墨白,墨白……”
“楚墨白已经死了,你亲手杀的,你知道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什么吗?”茯神也不管面前的人能不能听懂他说的,只是盯着那张逐渐被疱疹覆盖的脸淡淡道,“他唯一庆幸的是他又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复活了,而不是在前往黄泉的路上还要和你这样的人为伴……”
“墨白,救我,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男人含糊不清的嘟囔声中,少年突然伸出手,一根手指顶住了男人的太阳穴——
指尖感觉到一丝丝的湿润。
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液,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虽然很遗憾没有亲手杀了你,但是看见你这副样子我也是异常的满意。”
少年一边说着,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呼吸变慢,男人似乎恢复了一丝丝的神智,微微瞪大了眼惊恐又迟疑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墨白?……”
“去死吧,王朝东。”
茯神语落,手指尖稍稍使力——于是只听见“噗”地一声轻响,少年的指尖就像是捅破猕猴桃之类的柔软水果的表皮似的透过了男人的脑外壳,炙热的脑浆与血液飞溅出来的同时,他及时地缩回了自己的手,并往后退去——
任由黄红相间的液体喷洒在肮脏的地面上。
茯神站起来,垂下眼冷眼看着男人开始痛苦的抽搐,踏上他人生的最后倒数之路……抽搐中。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着少年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对不起,墨白……”
“……六号在地下基地,别去,快逃。”
最终那只手无力的垂下,宣告了王朝东的死亡。
茯神在男人的尸体前沉默站了大约五秒,第六秒的时候他转身离开了——十年的感情,在一切发生变化之前,他以为他是爱着王朝东的,但是在仅仅不到几天的时间,似乎这些曾经他认为应该深刻的感情突然从他的体内消失得干干净净……
就像整个人生真的只是一本简单的书,或者一段干净利落的程序,前一页翻过了,后一页便不再与它拥有任何的关系。
茯神握紧了手上的弓箭,剧烈的奔跑让他开始有些呼吸不匀,黑暗中他就像是一头野兽般奔跑着,明明眼前漆黑一片他脚下却能精准地迈过一切障碍物——终于,当他的眼前出现了地下负十三基地的大门,这是整座基地的地下最后一层。
茯神放慢了脚步,在它的面前停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
一滴汗水顺着他苍白的下颚滴落。
少年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面前的门,当那扇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茯神第一眼便看见了瘫软在血泊中的埃尔德,在他的手中死死的抱着一个黑色的记录仪储存器……一地的老鼠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却意外的并没有受到血腥气息的诱惑扑上去啃咬,此时年轻的实习生此时正对着大门,当茯神进入时,血泊中的他抽搐了下,然后冲着他露出一个奇怪的扭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