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然低下头看了眼扣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一愣,眨眨眼问:“怎么?”
姜川想了想,放开他重新将头拧开说:“没什么,晚安。”
但是这一次谨然没那么好糊弄了,他直接将已经往外伸了一半的身子坐回了车里,顺便在车外方余崩溃的注视中顺手将门“呯”地关上——当车外的喧哗被关在门外,车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谨然伸出手将撇开头看窗外的男人的脑袋强行扳过来对准自己:“都是成年人了,别玩欲言又止这一套。”
昏暗的车内光线之中,黑色的眼与那双湛蓝色的瞳眸对视上。
两人对视良久,谨然见姜川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征兆,不由得浅浅地皱起眉……又等了一会儿,他几乎要放弃继续沟通,嘟囔了一声“算了”正准备下车,却在这个时候,姜川抬起手先是飞快地碰了碰他蹙起的眉心,紧接着,仿佛有所暗示似的,那有些冰凉的直接顺着他的眉心下滑,来到他的唇上,摩挲了下,缓缓道:“我原本一直以为是安德烈单方面地在对你做出令人觉得不愉快的事情……”
“确实。”
“后来发现,事情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我记得你好像不是反应特别迟钝的人,如果是比较陌生的人从你身后接近你的时候,你也能很快地做出反应……但是之前在宴会厅,安德烈走到你身后时你不仅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甚至还让他碰你——”
“……”
“这里。”男人那双湛蓝色的瞳眸微微暗沉,放在黑发年轻人唇上的手轻轻加大力道。
那粗糙的拇指指腹压在谨然的唇上,因为之前的摩挲甚至让谨然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痛感,谨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是介于车内的空间就那么宽,哪怕他往后退也没能完全退开,他只好伸出手抓住姜川的手腕,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时候明明持有邀请函的嘉宾还没到入场时间。
姜川:“这么说就是承认了?”
谨然不得不再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怎么知道的?”
姜川当然不可能告诉谨然他稍微抽空去调监控录像看了眼这种事。
“中途去了下洗手间,听见别人在讨论这件事,”姜川将手缩了回去,伴随着男人的撤离,谨然这才觉得稍微能够正常呼吸,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听别人讨论”怎么可能听到像是“反应速度”这种细节化的事情,没过几秒,他便听见姜川问出了下一个令他感觉到窒息的问题,“你和安德烈到底是怎么回事?”
谨然沉默了大约有三十秒,这段空白的时间他飞快地处理了下自己瞬间涌起的一些情绪以及负面反应,在三十秒之后,他整个人看上去都镇定下来,深呼吸一口气,对视上姜川的眼睛,而后将他大约在一分钟之前还觉得自己大概是这辈子都不会说出的事情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没什么啊,就是初恋情人而已。”
他说完瞥了一眼姜川,不意外地看见男人的反应平平,看上去并没有对这个信息消化不良的模样——说不定早就猜到了。
“你在记者招待会上说的关于我中学时代的事情,百分之九十是真的吧,”谨然抬起手,将头发往后扒了扒彻底弄乱了它们,“年轻的时候只身一人来到国外,当时又不懂德语,虽然周围的同学都很友善,但是真正想要交到朋友也是很难的事情——毕竟语言不通,不是谁都有那个耐心愿意拿英语跟我长篇大论,而且那个时候我自己的英语也没有到那个程度……感觉孤单是正常的吧?那个时候,蒙德就出现了,最开始就是一起打一下篮球……”
“……”
“后来因为总是能在运动场上看见逐渐熟悉起来,那时候我压根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只是单纯以为自己交到朋友了——他说自己英语不好,我就教他英语,作为交换他就教我德语。”
姜川不无嘲讽地掀了掀唇角:“我还以为我在看校园纯爱漫画。”
“……”谨然无力地抬起手捂住脸,“如果到这里就结束的话,搞不好真的是——只不过后来画风发生了突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原本还算友善的同学突然就不怎么跟我说话了,而且经过我观察,他们并不是因为讨厌我才不跟我说话,而是因为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