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原来……有这么老吗?
他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沈云他们的事情出现以后,沈复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老了。
沈臻冲沈复说:“刚巧路过,过来看看你们。”
说完就把手里拿着的礼盒递过去。
沈复也没想到沈臻会忽然出现,也明白沈臻说的是客气话,但他不会拆穿,没有那么蠢,他笑着接过沈臻递过来的礼盒,微笑,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说:“难得过来一趟,留下来吃过晚饭再走吧。”
离吃完饭至少也有四个小时,沈臻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说:“我今天来,是专程过来看看沈太太。”
沈复一愣,他叹了口气:“你们也有十多年的功夫没见过面了。”
他都差点忘了,眼前这个和自己完全不像的年轻人是自己的大儿子。
沈臻点头:“是有十多年了。”
难得没有针锋相对,父子俩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他们并不亲密,也没什么父子间的感情,沈臻无法把沈复堪称是自己的父亲,沈复也没办法把沈臻当成儿子。
他们之间生疏的还不如有过点头之间的人。
沈复坐了一会儿,发现跟这个大儿子实在憋不出一句话,只能说:“你跟她聊吧,我先去书房了。”
沈臻也没有挽留,沈复走上了楼。
等了大约五分钟,沈臻才听见旋转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他抬头看过去,出现在视野内的是个穿着深色长裙的女人,她看起来比沈复年轻许多,保养的很好,完全看不出是近五十的人,她在看到沈臻的那一刻也愣住了。
然后她冲着沈臻,缓缓的露出一个接近于讨好的笑容。
沈臻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才能面色沉稳的看着女人走到自己面前。
沈母有些拘束的坐在沈臻的对面,她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她的眼眶有些红,忽然转过头说:“你要喝点什么吗?我去给你冲咖啡?”
“要不要吃点甜点?我叫厨房做?”
沈臻说:“不用麻烦了,我不渴,也不饿。”
沈母一愣,艰难地冲沈臻笑了笑:“那……那也挺好的。”
“只是偶然路过,想过来看看您。”沈臻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吓到她,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
沈母露出一个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的表情,她问:“你现在……过得好吗?”
沈臻笑道:“还不错,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公司,生意也还行。”
沈母:“那就好,我、我有看你拿奖的电视节目。”
沈臻想起那段羞耻的颁奖词,表情瞬间凝固。
沈母对这个唯一没有成长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带着深切的愧疚。
她低着头说:“我对不起你。”
沈臻一愣。
沈母伸手擦拭眼角的泪水:“我不配当妈。”
“当年,如果我再坚持一点,或许家里没有现在条件好,但是我们一家人都能在一起。”
沈臻没说话。
沈母抬头问他:“小臻,你恨不恨我?”
人们对于母亲似乎更苛刻,孩子对母亲的期望也总是大于父亲。
沈臻被带到秦家的时候,经常想到的不是爸爸,而是妈妈。
沈臻叹气说:“我不狠您。”
沈母看着他,不说话,明显不相信。
沈臻笑道:“您当时什么也决定不了。”
沈母在这个家,没有什么地位。
她是暴发户家庭出身,而且这个暴发户也只是在当地的城市还不错而已。
嫁到沈家,完成了阶级跳跃,沈母根本没有发言权。
毕竟是许多年没有见面的母子,他们也很快没有话说了,沈母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他们母子间的缘分,好像从沈臻幼年就已经被斩断了。
时光带来的隔阂,并不是现在依靠时光就能抹平的。
“我还有点事。”沈臻看了眼手表,“有空再来拜访您。”
沈母慌忙的站起来:“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再坐一坐吧,我、我最近学会了烤曲奇饼干,我烤给你吃。”
她讨好的姿态叫沈臻看着有些心酸。
沈臻看着沈母,心情有些复杂,他最终还是没有移开视线,端正的看着沈母——这个怀胎十月把他生下来的女人。
沈臻摇头道:“如果有时间,我会来品尝您做的饼干的。”
离开沈家以后,沈臻大步走在阳光下,他觉得自己好像轻松了许多。
有什么从没被他放下的担子,现在终于被放下了。
他终于跟那个渴望亲情的自己说再见了。
这次去到沈家,看到了沈复和沈母,终于明白他其实早就不渴望亲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