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那个明朗快活的江舞已经再也回不来了,他永不会再有飞扬的笑脸,不会再调皮地冲她眨眼叹气,不会再跟她顶嘴撒赖,不会再学她厚着脸皮说“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我很残忍?”
“不!怪我,”她立刻抬头,小脸满是泪水,“我那天不该拉住你,盈盈就不会看到,就不会……”
“不怪你,”他叹了口气,“不怪你,怪我……”
渐渐,那张俊美的脸竟又浮上愤恨之色。
“怪我,全是我做的,他们……”他咬牙说着,浑然不觉话里竟有冷笑声透出来。
“不是!”看着那苍白的脸色陡然间变得更差,张洁心中一痛,立刻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是你!你不是……”
声音哽咽,她只努力而困难地重复着这些话。
渐渐,修长的双目中,寒光渐渐收拢,又恢复了平静深邃。
默然半晌。
他忽然一笑:“过几天就好,你放心。”
过几天?
张洁心中刺痛,终于,她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那宽大温暖的怀中,眼泪簌簌流下。
他愣住,虽然不知她为何会作出这般奇特的举动,但他也不多问,只将她紧紧拥住。
……
张灯结彩,欢声笑语。
丝竹隐隐,夜色沉沉。
有多少人注意到?火树银花下,盈盈喜气中,两个人紧紧相拥,笼罩在他们身上的俨然是一片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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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喜气不减。
张洁躺在床上,美丽的大眼睛满是焦虑。
“他曾多次负伤。”
凌易为何要说这么一句话?她并不是太笨的女孩子,只是性格单纯外露,不喜欢多想罢了。如今她静下心来细细琢磨,竟发现了漏洞。
寒玉箫既然已没有,他多次负伤,疗伤之药怎会太难得?况且当日沈静山也曾说过路遥能疗伤,只是听不大懂。她有些恨自己的记性了,当初为何就不多问几句!
既然药不是太难得,那他为什么迟迟不疗伤?
她又不明白了。
“……那黑血至阳真气乃是阳火过盛,这个,除了寒玉箫,天下至阴之物,这……”
她想到沈静山吞吞吐吐的话,忽然眼睛一弯,至少自己知道了一件——天下至阴之物。她立刻从床上起来,想了想。
“你不告诉我,我就没有办法知道?”
可是,不知为何,此时她竟忽然想起了关盼儿凄厉的声音:“我们都只是你的药,我真傻……”
不由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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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小镇,药铺。
“姑娘,你?”看着那锭银子,老大夫不由愣住,竟然有个美丽无比的女子走进铺子,并不看病便拿出一大锭银子放在他面前。
在她的坚持下,他们昨日一早便离了洛阳,如今她终于有了机会独自出来。银子是从凌易那里要来的,多家药铺,她选了好久,觉得还是年纪比较老的大夫可信。
“这是给您的,”她将银子一推,“呃,我听说您老医术高妙,特来请教一个问题。”
张洁不笨,知道什么人爱听什么话。
果然,老大夫摸了摸两瞥小胡子,神态颇为自得:“姑娘想知道什么。”
见他忽然这副自许的模样,张洁又有些不放心了——这老头不会是个江湖医生三脚猫吧?她想起了书上的古代江湖医生,不由瞪大眼睛,歪着头细细打量着他。
“天下至阴至寒之物是什么?”
“至阴至寒?”老大夫一愣,随即神色有些不屑,嗤笑道,“姑娘拿这等小事来考较老夫?”
张洁心中大喜,冲他甜甜一笑:“对,你只管答,答对了银子就是你的。”
“这个性寒之药——”老大夫眼睛眯起,看着面前的美女和桌上的银子,老脸成了一朵花,“瞿麦金陵草黄芩地骨皮黄连柴胡……”
“等等等等……”张洁头立刻晕了,“不要你背药书,你只挑最阴寒的说。”
老大夫背得正起劲,被她这么打断,有些不高兴。
“天下阴寒之物众多,”他捋着胡须想了想,忽然目光一亮,得意地笑起来,“原来姑娘并不是考较医道,论至阴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张洁立刻竖起耳朵。
却听那大夫得意洋洋道:“男子属阳,女子性阴,人人皆知,姑娘还拿这等小事来考较老夫?”
张洁脑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