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头低了低,勉力压下脸上露出的震惊,心中忖道:皇上经过此次大病,对太子妃的感情竟是又加深许多,压抑也压抑不住了,太子妃日后的出路,何止是做皇后那般简单?独宠六宫也是有可能的!太子这下惨了,他这个储君之位算是坐到头了,而且,若是和离,皇上也会紧着太子妃的名声着想,随意给太子安些由头治罪,真真是祸不单行。
忖度完毕,安顺脸上又恢复了往日淡漠的表情,继续回禀暗卫递进的情报,半个时辰不知不觉就过了,到了完颜不破喝药的时候。
“让江映月过来伺候!”完颜不破丢开手里的一份密折,毫不犹豫的下达命令。
“皇上请三思!江映月此人居心叵测,极为善于忍耐和伪装,关键时刻却又出手狠辣,非常危险,您万万不可让她近身!”安顺脸色一惊,连忙开口劝说。
完颜不破冷然一笑,摆手道:“放心,她所图不小,为了保命,为了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施行,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朕此生还是头一次见到心智手段这样老辣的女人,十二岁入宫,十五岁晋为朕的贴身内侍,十七岁位列四品女史,十八岁仅差一步就成为宫中唯一的一品女官,接连两次暗算,朕都被她耍的团团乱转,且还让她逃过了朕的暗查,若再让她走下去,岂不是要做了朕的嫔妃,诞下皇子,晋身贵人行列?朕的后宫,朕的朝堂,岂不是要被她搅的翻天覆地?哼!身边养了这么一条毒蛇,朕竟然一丝迹象都没发现,恍然忆起,还当是做梦一场!这样不可思议的女人,朕得好生看看。此间事了,安顺你切记提醒朕,叫朕将她剥皮,削肉,拆骨,掏空五脏六腑,将她里里外外看一个通透!”
听完皇上的话,一股凉意直从安顺脚底钻进头皮,他心尖颤了颤,躬身应诺,心里骇然的忖道:皇上今次是彻底被江映月惹毛了,连她的死法都已经设想好了,真是惨烈!皇上要对付一个女人,何至于此?不得不说,江映月真是个人才!
不再多想,安顺肃着脸去殿外唤江映月进来伺候。
不久,江映月便端着满满一碗药进来了,走到完颜不破床边,将碗放下,先行给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待他颔首,她才直起身,重新拿起药碗,没有喂药,却是自己先喝了一口试毒。
她自进殿开始,一举一动就全被完颜不破看在眼里,完颜不破不得不承认,江映月的伪装确实完美,将一个女史该有的动作,表情,眼神都演绎到了极致。若不是他认真观察,定然无法发现她平静如水的眼眸下暗藏的一丝波澜。
他心中轻嗤一声,一直保持着冷眼旁观的姿态,直至江映月拿起碗,眉头皱也不皱的喝下一口药,他才突然变了脸色,睇视江映月的眼神暗藏刀锋,恨不能当场将她碎尸万段。
立时收起身上泄露的杀气,完颜不破脸上淡漠,心中却燃烧着滔天的怒火。这碗药,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强迫自己去吞咽?因为这里面有着他最珍爱的人的血肉!每每咽下,就仿佛吞了岩浆,灼烧着他的喉舌,肠胃,继而灼穿他的心脏,让他五内翻腾,剧痛难当!而这个女人,这般轻松惬意,仿佛啃噬小丫头的血肉是一种享受,就凭她今日这种姿态,日后他也有理由活剐她千遍万遍!
“把碗放下!你出去!”未免自己压抑不住内心不断翻腾的杀气,打草惊蛇,完颜不破冷声命令,阻断了江映月举起汤勺,准备喂药的举动。
“皇上,让奴婢伺候您用药吧!这碗药何其宝贵?您不能不喝呀!”许是太急于将欧阳慧茹打落泥底,江映月一下便误认为完颜不破是不想喝药,放下汤勺,干脆利落的磕了个头,表情悲戚的劝道。
完颜不破看穿了江映月,把她以往的表现串联起来深入分析,自然对她的行事风格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个女人的一切举动,一切话语,都不会是无的放矢。她特意强调这碗药珍贵,必然有着自己的用意。
完颜不破压下心头的厌恶,状似不在意的开口,“朕想喝时便喝,不想喝便放着,一碗药罢了,凉了倒掉,再给朕重熬一碗既可。无需赘言,你退下!”
江映月摆出一副为难至极的样子,踌躇半晌,最终咬咬牙,哀声劝道:“启禀皇上,这碗药倒掉了就再也没有了,只因,这药里的药引是太子妃的一钱血肉!您若不喝,太子妃还得割肉一钱添补,您忍心吗?”
她知道完颜不破对欧阳慧茹的重视,听说这件事,一定会唤来太医给欧阳慧茹诊治,好叫他自己安心。如此,欧阳慧茹,不知欺君之罪你顶不顶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