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一张张或惨白,或青紫,或黑沉的脸,他们表情狰狞,面容扭曲,目光中更充斥着滔天恨意。鬼医必须死!郕王在里面又如何?他死了,自然有别人接手沧州,日子照样能过。
在“别人死”与“自己死”之间,十之八九的人都会选择“别人死”,这本无可厚非,更何况还有许多探子在其中搅风搅雨,自是把矛头全都对准了鬼医与郕王。
有姝站在廊下听了片刻,脸上无一丝波动,直到火蛇窜至半空,令主子极其不适地眯了眯眼,他才使出浮空之法,飘到仁心堂大门顶端站定。
“本尊把话撂这儿,有本尊坐镇,沧州府绝不会死一个人,但你们若是对本尊不敬,对王爷不敬,本尊很乐意先送几个去阎罗殿报道,也好杀鸡儆猴。”他话音冷冽,语气沉怒,令整座沧州府都震了震,冲天火苗更是被他磅礴帝气压得渐次熄灭,最终连一缕青烟都冒不出来。
闹事的百姓瞬间沉寂,露出畏惧又迟疑的神色。
有姝趁此机会拿出一张空白圣旨,用阴阳点化笔迅速填写。这张圣旨大有来头,乃主子担当阎罗王那一世留下的,在凡人看来或许只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在冥府鬼仙眼里却是敕令如山,不可违抗。
“陆判、城隍在何处?速速前来领旨!”最后一笔收势,他脚下一跺,令地面震了三震。
已被怀疑压过畏惧,准备继续闹事的百姓接连摔倒,心电急转之下终于意识到鬼医召唤的究竟是何人。陆判,应当是一名姓陆的判官;城隍,那可是掌管一州之地的仙人。鬼医何德何能,竟敢发下圣旨让他们前来受领,他以为自己是阎罗王吗?
刚思及此,地面就冒出两股青烟,待烟雾散去,两名身穿官服的男子正诚惶诚恐地给鬼医磕头,口称大人。
“从今日起,任何鬼差不得在我沧州府捉拿鬼魂,但有违者,本尊严惩不贷。”在旁人看来,鬼医还是那个鬼医,在城隍和陆判眼中,此人却已被黑底紫纹的面具覆盖,身上还穿着上上任冥主的皇袍。没有哪一位冥主能像上上任冥主那般一统鬼界与聻之狱,他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其高深莫测的法力与来去无踪的行径已成为冥府不可言说的存在。
后两任冥主皆为他亲信,对他的敕令莫敢不从,原以为他入了仙班,却没料竟隐居在沧州。城隍惊得满头是汗,陆判也后怕不已。他早知道有姝并非常人,却没料他来头如此之大。
狐假虎威的有姝尽量模仿主子的气势,把圣旨抛出去。两位鬼仙连忙上前跪领,然后划下结界,不让沧州百姓的魂魄离体。换一句话说,即便瘟疫深入肺腑,只要有姝不让他们死,他们就死不了。
闹事的百姓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招惹了怎样的存在,连那些冷眼旁观的侍卫也都腿脚发软站立不住。虽然三人的对话只短短几句,透露出的讯息却庞大得令人恐慌。什么样的人能号令鬼仙?什么样的人能让冥主顺服?又是什么样的人能操控一城百姓的生死?
鬼医施展的哪里是仙家手段?他本身就是仙家才对!
闹事者成片成片跪伏下去,涕泗横流地请求大人饶恕。他们可还记得大人之前的话,要先送几个去阎罗殿报道。早知道他有操控凡人生死之能,大伙儿哪里敢闹事,还不安安静静在家坐等?
除了主子,有姝从未把任何人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与他们计较。他冲膛目结舌的周妙音勾勾食指,淡声道,“随我进来。”
周妙音呆愣片刻才在学徒的推搡中入了仁心堂,反反复复地问道,“你是神仙?你竟然是神仙?天啊,我竟然亲眼看见神仙了!我还跟你切磋过医术!”她后知后觉地喊起来,“这不公平!我是凡人,用的是凡人的手段,你却用仙术胜我!这是作弊,开挂!”
“我不是神仙,只是略通道法而已。”有姝揉搓耳根,快走几步去牵主子冰冷的手。他不是神仙,主子才是,若非被自己连累,主子现在哪里会陷入这等狼狈境地?所以哪怕付出生命,他也不会让妖邪碰主子一根头发。
周妙音连忙冲郕王拱手,却再也没有往日的情愫,反倒在心里吐槽:原来神仙也会搅基,说出去一定不会有人相信。
“虽然鬼差不会拘魂,但当身体溃烂到一定地步,就会有人变成活死人,情况反而更糟糕,是以,我现在很需要你的帮助。”有姝向周妙音坦诚。
“你是说那些人会变成丧尸?”周妙音脑子转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