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姝最忌讳的人便是周妙音,一听就炸毛了,“什么,你让我拜她为师?我给人看病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你且等着,她治不好的第一个病人立马就要上门了,我与她孰高孰低一目了然。”话落取出一张黄符纸,挥洒而就。
郕王最喜欢看少年被人踩了尾巴后脸颊涨红,双目湛然的小模样,于是也不反驳,只管命张贵搬来一张椅子,紧挨着他落座,津津有味地欣赏他双颊鼓鼓,气恼万分的侧脸。
张贵方才的确被宋掌柜吓了一跳,进而对他产生疑虑,却又在他迅速地补救中更添几分信任。周妙音虽然也屡屡把王爷救活过来,却总是把王爷折腾得不轻,按压胸膛倒也罢了,你一个女子,总是亲王爷嘴儿是怎么回事?人家宋掌柜一杯符水灌下去立马见效,瞧王爷现在这样,竟一点没有犯病后的虚弱,反而更为神采奕奕,果真是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这样想着,他对宋掌柜的话自是深信不疑,走到门外眺望周氏医馆,等待他口中所说的“第一个病人”。
与此同时,周妙音已准备好手术器具,正准备动刀。为了保证成功率,她常常会从指尖逼出几滴灵泉水洒在病人患处,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但水珠刚落入老妇双眼,就听外面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雷音,紧接着便有一道细小的闪电当空劈下,把后院那棵活了上百年的老槐树劈成两半。
周妙音双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所幸刀尖尚未触及老妇眼珠,这才没造成医疗事故。
“打雷了?怎么可能呢?”几名学徒连忙跑出去查看,医馆外也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路人。
正所谓“冬雷震震夏雨雪”,这都是极为罕见的异像,普通人一辈子恐怕也遇不上一次,更何况今天这声雷鸣来得更为蹊跷,竟出现于晴日当空之中。老百姓抬头望天,均被黄橙橙的阳光刺得眼晕,又哪能看见半朵乌云。
“这是谁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吧?”大伙儿议论纷纷。
“闪电劈在周氏医馆,莫非是周大夫?”
“不可能,她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每隔七天就免费给大伙儿看病,没钱抓药的还能赊账,老天爷劈谁也不会劈她。”
“还真有可能劈她。方才宋神仙喊那话你们听见了吧?”
“宋神仙是谁?”
“就是那个‘唯我能治’。”有人指指隔了两个店面的仁心堂,小声道,“他方才明明白白说了,让周大夫不要给老人家开刀,说是会被雷劈。跑堂的伙计还说他犯了病,在胡言乱语。你瞅瞅,这是胡言乱语吗?前几回他算命一算一个准,这回连天象都能预料,这可不是凡人该有的本事。”
“还真是这么回事!莫非他看出来那老妇是个妖怪?”这话真有些惊悚,把大伙儿吓得瑟瑟发抖,却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坚决不肯离去。
张贵眼睁睁地看着紫色闪电穿空而过,掼入周氏医馆后院,头皮差点炸开了。他火急火燎地跑进前堂,高声叫喊,“不得了,不得了!宋掌柜,真被您料中了,周大夫被雷劈啦!这究竟怎么回事儿?”
有姝瞅瞅八风不动的主子,便也摆出淡然之态,摆手道,“佛曰不可说,且等他们自个儿求上门来。”
张贵被他高深莫测的样子糊弄住,只得擦掉额头冷汗,继续跑出去查看。另一边,周妙音却是个不信邪的主儿,生怕麻沸散的药效过去令病人受罪,再次举起手准备动刀。
滋滋滋,有细微的紫色电流从老妇白茫茫的眼瞳里窜出,经由手术刀流入周妙音体内,电得她浑身发麻,头发倒竖,更有一股闪电极其精准地落在手术室上空,把瓦片、房梁炸得四处乱飞。
学徒们被种种异像吓得肝胆俱裂,再垂头去看老妇,却见她原本蒙着白雾的双眼此时已变成两个黑黝黝的望不见底的深洞,其间有紫色电流不断闪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劈啪声,只匆匆一瞥就仿佛会被摄走魂魄。这,这还是人吗?
“妖怪!她变成妖怪了!大家快跑啊!”尖锐的惨嚎声冲天而起,紧接着手术室的门被人踹开,几名学徒以最快的速度四散奔逃,把浑身发麻的周妙音和昏迷抽搐中的老妇留在里面。
街上行人闻讯跑进来看热闹,只瞟一眼就纷纷奔逃。那老妇的儿子是真孝顺,即便母亲没了人样也不肯离去,把周妙音扶到隔间休息,又把母亲身上的医疗器械拆除,一块儿抱过去。
他颤声道,“周大夫,我母亲究竟得了什么病?看这样子不像目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