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记得这公寓里大概的模样，结果刚进玄关向里走了几步，他就大吃了一惊。

复式公寓的一层客厅，除了欧风沙发和茶几等基础家具外，靠里面墙的位置本来是有一个超大的鱼缸，里面养了几十条热带鱼。可是那个鱼缸此时已经不见了，那里摆着一张和整座房子的风格截然不同的红木桌子，桌子正中央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盒子上方的四角贴着明黄色的符纸。

林遥远站在原地，“……那个是什么？”虽然答案呼之欲出，他还是问出了口。

唐启耀把外套脱了下来，走到角落的衣架旁，并没有回过头来，答道：“我弟弟的骨灰。”

林遥远仍然觉得不可置信，“那坟墓里的是？”

“空的。”唐启耀挂好了衣服，侧过身道：“我不愿意让他睡在那，离家太远，离我也太远。”

林遥远有点发愣，生日那天他跟踪唐启耀回到旧房子那边，发觉家里连他的灵位和遗像都没有，还狠狠的悲伤失落了一场。如果早知道……可是谁会想得到唐启耀竟然会把他的骨灰留在身边！

“你还觉得我不在乎我弟弟吗？”唐启耀背靠着衣架旁的落地窗，语气淡淡的问道。

林遥远绷着嘴唇不说话，心里涌上来排山倒海的委屈。

唐启耀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语速很慢的说道：“金柏奖颁奖礼那天晚上，我本来打算陪他一起去，公司却恰好临时要开一个财务会议，我一时没能走开。听到他拿奖的消息，我比自己第一次做成企划案的时候还要高兴。我进这行十几年的时间，经手过的艺人很多，可真正让我觉得自豪的，只有他一个。哪怕他任性，他不听话，甚至他对我发脾气，怀疑我动用关系才让他拿到奖，这些我都不生气，我只生气一声不响的，”唐启耀的语气有些飘忽不定，“……他就不在了。”

林遥远难以抑制的微红了眼眶，慢慢向前走了两步，“其实我就是……”

唐启耀不待他说完便抢道：“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成见，有些误会我们可以慢慢解开。你现在还觉得我对我弟弟冷酷无情吗？”

林遥远连忙用力摇头道：“当然不会。”

唐启耀道：“我是真心喜欢你，不想你对我有任何的误解。你懂我的意思吗？”

林遥远急道：“其实我不是……”

唐启耀打断他道：“你听我说就好！我的家庭情况和你差不多，父母早年离异，已经很多年没有消息，我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不在了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能调整过来，只觉得孤单的要发疯，特别想有个家庭，完全没有考虑后果就和艾玛订了婚。”

林遥远听他说这些，有种奇特的感觉。唐启耀从来没有像这样和他谈过心。这种新奇感促使他安静的，心无旁骛的，去听唐启耀的述说。

“说起来也要感谢她，如果不是她先前执意想让你去做庄安德的秀，也许我和你之间再也难有交集。我当初刚签你的时候，”唐启耀笑了笑，“你还试图勾引我的，记得吗？”

林遥远怔住，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唐启耀已经接着说道：“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发现我是有可能喜欢男人的。可惜那时候你太爱玩，否则……这种假设当然是没有意义的，所幸三年以后，我没有再错过你。”

林遥远僵直了后背，他看得出唐启耀是认真的，那种表情和眼神，如果不是出自真心，那唐启耀就是真正的实力派演技帝。

唐启耀走到林遥远面前，想要拉住他的手，惊得林遥远向后一个瑟缩，唐启耀顿时露出颇为受伤的样子，强作笑颜似的说道：“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快就消除对我的偏见，但是我希望你给我机会。”

林遥远迟滞道：“你真的很喜欢……我？”

唐启耀严肃的点了下头，“我说过了那么多遍，你一直都没听进去吗？”

林遥远思索了几秒，迅速道：“我也说过我不喜欢你。”即使是十动然拒也总比直接告诉他“林遥远”已经“真的不在了”要好。

唐启耀非但没有被打击，看起来心情好像还更愉快似的，说道：“过去和现在不喜欢不等于将来也不喜欢。”

林遥远心里咯噔了一声，故作不耐道：“你想说的也说过，想让我看的我也已经看过，我要回去了。”

唐启耀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微笑道：“我说最多占用你半小时，现在才过去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