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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哭得直打嗝,还是听话的走到朱棣身边,“皇祖父。”
一只带着厚茧的大手落在他的肩上,带着安抚。
朱棣会摸朱瞻壑的发顶,却不会对朱瞻基这么做。因为朱瞻壑还年幼,而朱瞻基已经是个少年。
十岁,在皇族中,不能再算作孩子。
朱棣的安抚十分奏效,朱瞻基抬起头,不再泪水横流,却仍是一个接着一个打嗝,生生将严肃的气氛破坏了一大半。
永乐帝无奈,该说的还是要说。
“你是朱家人,行事不该畏首畏尾,更不该效仿酸丁那一套!不过是一幅舆图,直接向朕开口,便是给了你又如何?何须害怕?姚少师教导你的道理,朕看你都忘到了脑后。”
“皇祖父,孙儿惭愧。”
“这些话,朕只说一次,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朱棣的语气陡然间变得严肃,“你是皇长孙,需知礼仪孝悌,行事光明磊落,为弟妹做出表率。只要你不犯下大错,朕定会保你一世平安富贵。不要学你的父王,更不要学你的母妃,可明白朕的意思?”
朱瞻基终于不打嗝了,咬着嘴唇,沉默片刻,说道:“皇祖父,孙儿明白。”
“你是个聪明孩子。”朱棣放缓了表情,“你想看舆图,可是好奇海外之土?”
朱瞻基愣了一下,泪水挂在眼角尚没来得及擦去、这就换话题了?
他还以为皇祖父会再讲几句道理……
“回皇祖父,孙儿的确好奇兴宁伯所言的海外大陆。自初次听闻,便始终不能忘怀。”
“哦。”朱棣点点头,扬起声音,“郑和。”
暖阁外侍立的郑公公立刻应诺,“奴婢在!”
“你去乾清宫,不,去兵部,将新绘制的舆图取来。”
“是!”
话音落下,暖阁外的脚步声很快远去。
“乾清宫中的舆图尚且粗陋,兵部临摹修改的舆图更为完善,你带回去,若有不明之处,待兴宁伯进宫讲学,可亲自向他请教。”
“谢皇祖父!”朱瞻基窥着朱棣的神情,又问了一句,“孙儿听闻兴宁伯逢单双日所讲内容不同,讲授海外风物时,孙儿也想同堂听讲。”
“这……”
没等永乐帝给出答案,有宦官在暖阁外禀报,锦衣卫指挥使杨铎求见。
朱棣皱眉。
两个时辰前刚来过,又来?
“宣。”
知道杨铎这个时间过来,定然有要事,朱瞻基主动表示,他今日还有课未习完。至于向兴宁伯学习一事,有机会再向皇祖父申请。
“孙儿告退。”
“郑和回来,朕让他将舆图给你送过去。”
“谢皇祖父。”
“去吧。”
“是。”
朱瞻基退出暖阁,正巧在门口遇上杨铎。
“世子。”
杨铎行礼,朱瞻基侧身回礼,丝毫不在意被看到哭肿的双眼。
有些事压在心中太久,挑明了,即使仍有不甘,仍有羡慕和嫉妒,整个人却轻松了,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看着转身离开的朱瞻基,杨铎挑起一边的眉毛,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很快隐去。
比起突然出现在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某人,平王世子这点变化,压根可以忽略不计。
走进暖阁,杨铎跪地叩首,“臣参见陛下!”
“起来。”朱棣问道,“可有要事?”
“回陛下,半个时辰前,太子少保,大宁镇守兴宁伯到北镇抚司投案。”
“哦……”朱棣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杨铎在说什么,神情一怔,“再说一遍?”
“半个时辰前,兴宁伯到北镇抚司投案,言其族人仗势妄为,侵占良田等事,并自备供词。”
投案,还自备供词?
朱棣的表情很微妙。
杨铎垂首,孟清和大摇大摆走进北镇抚司,道明来意,他的表情也没镇定到哪里去。
凡是当值的锦衣卫,脸上都呈现出鲜明的囧字。
自锦衣卫北镇抚司重立以来,主动向锦衣卫投案,要求入住诏狱的勋贵朝官,孟伯爷是第一个。
上溯洪武朝,将刑部大牢,应天府,锦衣狱轮番住个遍的,孟伯爷也是实打实的大明第一人,无人能出其左右。
事实上,孟氏族人侵占田亩,广收佃农,隐瞒粮税一事,锦衣卫一清二楚,朱棣也知道个大概。若是认真查办,参与此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流放充军。孟清和也逃不脱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