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吼马嘶交织在一处,兵器的断裂声接连不断。
浓稠的血汇成溪流,在大地上交错而过。战场尽成血肉磨坊,惨烈犹如人间地狱。
与此同时,须卜勇率领的骑兵杀死一处要塞的守军,从五原郡和云中郡的交界处长驱直入,一路烧杀劫掠,很快抵达沙陵县内。
胡骑席卷而至,最先遭遇刀锋的就是赵嘉的畜场。
发现前方的围栏和木屋,须卜勇面露狞笑,下令所部直接发起冲锋。不料想,骑兵冲到半途,一阵奇怪的大叫声突然响起,战马踏进地洞,前腿折断,嘶鸣着向前栽倒。
这且不算完,匈奴人很快发现,除了蔓延数里的地洞,前方还有成排的沟槽,里面更立有尖锐的木刺。有骑兵侥幸跃过地洞,却一头扎进沟槽,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当场咽气。
旱獭的大叫声传进畜场。
青壮和妇人早已各就各位。
赵嘉和熊伯一起登上木梯,看到杀气腾腾的匈奴人,将掌心沁出的汗擦在腿上,在木板后拉开牛角弓,瞄准最前方一个头戴骨盔的胡骑。
破风声起,箭矢如流星飞出,正中胡骑面门。
须卜勇看到被射中落马的儿子,双眼登时变得血红,挥舞着手中的骨朵,愤怒大叫:“冲上去,屠尽,一个不留!”
第六十五章
须卜勇发出豪言,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大巴掌。
绵延数里的地洞, 加上洞后成排的壕沟, 构成阻拦骑兵的天堑。面对这样的陷阱, 再优秀的战马、再精悍的骑兵,一样都得跪。
须卜勇因丧子发狂, 他麾下的千长和百长却没糊涂。眼见情况不对,匆忙拦住须卜勇,提议绕过陷阱, 从旁侧冲进畜场。
对骑兵来说, 几里的距离压根不算事。只要避开地洞和壕沟, 一片木造的围栏和房屋轻易可下。即使攻不下也可以放火。只要进入沙陵县,还用担心无处可劫掠?
“大当户, 左谷蠡王有令, 不可莽撞!”眼见须卜勇不听劝, 千长不得不祭出伊稚斜。
听到伊稚斜的名字, 须卜勇发热的脑袋才略微降温,强压下怒火, 派骑兵驰向地洞两侧, 搜寻可容战马通过的道路。
畜场内, 通过架在屋顶的瞭望台, 青壮很快发现匈奴人的意图。
“郎君, 匈奴人要绕道!”
“投石器!”一箭射中目标,赵嘉的手心不再冒汗,狂跳的心也开始恢复频率, “放出去的骑兵交给熊伯!”
“诺!”
青壮应声,抄起临时制作的旗子,用力挥舞数下。
熊伯最先动手,青壮和健妇同时开弓,控弦声重叠在一起,下一刻箭雨飞落,覆盖最先驰出的十多名胡骑。
不等匈奴人暴怒,又是一阵破风声,畜场中的投石器开始发威,足有人脑袋大的石块凌空飞来,呼啸着越过旱獭挖掘的地洞,砸进匈奴骑兵之中。
压根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畜场里会有投石器,胡骑全都没有防备,躲闪不及,仅是第一波石雨,就有数名骑兵被砸中落马。其中一个更是被当头砸个正着,连人带马被压在石块之下,近乎成了一滩肉泥。
“这里怎么会有投石器?!”须卜勇大吃一惊。
赵嘉根本不给匈奴人反应的机会,下令青壮健妇轮番开弓,投石器不停。目测胡骑至少有三千多人,凭畜场里的人手,近战取胜的机会近乎为零,只能利用陷阱和远程武器迎战,拼尽全力,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郎君,匈奴人后退了!”
瞭望台上的青壮喊道。
赵嘉迅速登上木梯,看到匈奴人的举动,不觉得欣喜,反而生出更多担忧。
“停下弓箭,继续放投石器!把匠人制的发射器放到西边,匈奴八成要从那边过来!”赵嘉大声道。
匈奴人粗心大意,不了解畜场的实力,刚一照面就吃了大亏。
须卜勇冷静下来,知晓不能蛮干,当即下令后撤,退出投石器和弓箭的覆盖范围,其后调转方向,沿旱獭挖掘的地洞向西运动。
那里有一片榆树林,即使绕不过地洞,也能伐木压在洞顶,强行越过这片陷阱。
匈奴人的企图昭然若揭,不需要赵嘉多吩咐,青壮和健妇迅速行动起来,连头发花白的匠人都系紧短褐,将麻绳捆到肩上,帮忙拖拽投石器和发射筒。
畜场中有瞭望台,能观察匈奴骑兵的一举一动。匈奴人放出游骑,同样能望见青壮和妇人在拖奇怪的木制器具。即使骑兵发现不了,放出黑鹰在天空盘旋,照样能断定畜场中的人手都集中在哪里。
确定距离不算太远,胡骑发出狞笑,当即开弓仰射。箭矢划过半空,带着尖锐的破风声落进畜场之中。当场有三人中箭倒地,哪怕不是致命伤,也无法继续参与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