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让程犀分心,匆匆抄了几条,将邸报放回原处,便跑回自己房里研究去了。
程犀没有受她的影响,抽出本书来,慢慢地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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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程素素愈发地关注起局势来。只可惜,可靠的消息来源,也不过是邸报而已。本地离京城又太远,除了邸报,其他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一则滞后太久,二则走样得厉害,全都无法做参考,只能当做野史来解闷。
邸报断了的时候,便是程犀去考试,不能给她带邸报回来的时候。
赵氏却又忙碌起来,将程素素叫到自己房里,向她展示着漂亮的首饰,种种美丽的缎子,又拿出香喷喷的胭脂给她玩。
拿这些出来,是为了诱惑女儿,可别真的修道去了。程素素穿了道袍,也就开始胡乱读几本道藏,充个门面,省得一问三不知。赵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是要装样子而已,干嘛这么认真?真的做了女冠,赵氏哭都来不及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然而程素素的心思不在这些个上头,顺口夸上一句:“是挺好看呀。”便也过去了。
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程素素权衡在三,放在首饰女红之类的事情上的精力就少。无论是织锦、首饰还是美食,她也不过能分辨出个“好”、“一般”、“不好”来。要她细细数来、认真研究,却是不能够的。
赵氏忧心不已:“你怎么就不喜欢这些个好东西呢?”
程素素心道,咱们家也就是个小康以上,小地主吧?能有什么好东西呢?有啥好喜欢的?
王妈妈急赵氏之所急,诱哄道:“姐儿要看仔细了,这都是大娘子从京里带出来的好东西,别人都不给看的。看,这个还是宫里造的呢。”
程素素果然瞪大了眼睛,看过来,见这一双嵌着珍珠的金镯子上,果然打着个戳子,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假的?”或许是心理作用,再细细看的时候,就觉得这对镯子应该放到珍宝馆里了。
“阿娘,这是怎么来的?”
赵氏却将镯子一收:“去去去,绣花儿去!一个香囊你做了半个月了,还没做好呢。”
程素素吐吐舌头。
赵氏道:“你好好儿的,等你长大了,我的这些首饰,还不都是你的?那些经啊,少念些,啊。”
“哦。”阳奉阴违的把戏,程素素已经很熟练了。赵氏没有追究,没有逼问她表态,只是看着镯子发怔。
第二天,赵氏又将程素素叫过来,这回又不展示什么“宫里造的”金器了,拿赵氏年轻时戴过的簪子来给程素素看。程素素眼尖,发现上面有两个小字“丽华”:“这是谁?”
赵氏脸上一红,将簪子夺了过来:“就你眼尖。”
程素素奇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这名字也……不罕见呐……”
王妈妈怕她口无遮拦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抢着说:“哎呀姐儿,这话怎么能乱说呢?这上头是大娘子的名字。”
原来赵氏有名字的!程素素恍然——每个人都该有名字的,不过赵氏在她这里,已经符号化成了“阿娘”。
这令程素素感慨不已。有了一个名字,仿佛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程素素再看赵氏,便觉得她的形象,立体了。
她至今犹住在西厢,三两步回到房里,看卢氏正在给她拣线。想起赵氏有名字,便问卢氏:“三娘,你叫个什么名儿呢?”
卢氏手一抖,看一眼小青,丝线又缠在了一起:“姐儿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小青心里也是极想知道的,被母亲看了一眼,赶紧缩了回去,将耳朵竖了起来。程素素道:“就是,今天知道了阿娘的名字,挺好听的。”
卢氏一咧嘴:“那我们贫寒人家的名字,哪有大娘子那样读书人家出来的名字,听起来……”说到一半,见女儿在旁,又不说了。
程素素也识趣儿,见她不说,便不再问。小青十分失望,也不敢问。
卢氏见状,又拿旁的话来逗程素素,好叫她忘了这件事儿:“今秋考举人,明年春天,大郎便该考状元去啦。到明年秋天,是二郎考举人。三郎要考秀才,也是明年春天的事儿。明年是个好年景哩!”
这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还有不顺利的,卢氏就没有讲。好话谁都爱听,程素素笑眯眯地道:“是极是极。”
卢氏又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撺掇:“那姐儿不给大郎他们做些小物件?也是个心意。”
她是程素素的乳母,处得还算不错,卢氏不免要为程素素计划。女孩儿家过得如何,一是看父母,二是看兄弟,接着才是丈夫,最终定局看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