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岫听了倒有些心酸,他难道自己想这样么,每天诚惶诚恐,卑躬屈膝,在这个皇宫里,待在皇帝身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必须再三考虑,按照为臣的该有的礼仪和准则。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环境所迫。
这样严谨、无趣、按部就班、下跪屈膝的生活已经超出了楚岫原来的设想,繁忙的时候他不会太在意,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有些想打退堂鼓,最后,都是强忍了下来,觉得自己应该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至少应该为天下人民做些事。
楚岫听了皇帝的问话,心里想的是官面上如何婉转拍皇帝马屁,说他天潢贵胄,说他威武不凡,自己不敢仰视,只生敬畏,就这样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将这个话题岔开,不过,不知为什么,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心里一阵发酸,就站在那里,垂了头一言不语。
其实,他心里也还是个孩子,受了累、受了委屈也想有人来安慰安慰,能找到倾述的对象,最好还有他妈妈能将他搂在怀里抚着他的头。可是,这个地方却不容他这样,甚至不容他露出疲态和弱点。
皇帝也不在意楚岫的默默无语,若是楚岫用其他大臣那一套恭维,他只会心里不爽快。用手沾了药膏盒里的伤药,便说道,“把手抬起来!”
楚岫心里不好受,听到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本想撅着脾气反抗的,最后还是抵不过心底那个让他安分听话过下去的声音,把手伸到了皇帝身前。
手由于擦了酒,伤口变得更红了。不过,擦伤本不太严重,此时也没有再出血,就是一片红而已。
“你手伤了,这两天就不用到御书房候着了。”皇帝没有给人擦药的经验,虽然他很小心,不过那胡乱的一通乱抹还是让楚岫很难受。
楚岫咬着牙,听了皇帝的话,仍然闷在那里,含糊的“嗯”了一声。
手上糊了厚厚的一层药膏,皇帝才停下来,楚岫因为原来的教养,条件反射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这样的你,感觉才实在些!”皇帝并没有怪罪楚岫这明显无礼的行为,说完就坐到一边椅子上去。
椅子旁的书桌上放着楚岫晚间练字写的东西,最上面一层是楚岫看书做的摘抄笔记,是这个世界三国的科技发展状况概括。
只是,楚岫写的特别简略,就只有一些关键词,皇帝看了一会儿还是看明白了,便问,“爱卿,你做这些是?”
“微臣对这些工事有些兴趣,所以就做了。以后若能深入民间去亲自了解,给出一些我的建议,倒是我的愿望。微臣认为,改进工农生产中的一些方法,可以事半功倍,这些才是最终推动这个世界的发展的力量……”楚岫躬身而立,说了几句,才知道自己说的话对这个世界有些奇怪,毕竟,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种话,在这里只会让大家迷惑发笑。
皇帝也许认为楚岫说的对,但是楚岫并没有给出具体的例子,他也就没多少兴趣去了解这些了,他更在意的是扩张国土,皇权集中。一叠纸翻到最后,居然是一首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楚岫喜欢李商隐的诗,写他的来练字是常有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被皇帝翻到。
“易卿,是哪位佳人得你如此思念?”皇帝的话虽然仍然带着威严,但是,即使是紧张的站在一边的楚岫也能听出其中的不自然。
“这只是用来练笔,胡乱写写。并不是思念之作!”楚岫对皇帝的话琢磨不定,内心忐忑。
二六章 定情信物
皇帝听到楚岫惶惶不安,语气不稳的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看到楚岫恭敬立在一旁,想到他和秦月的亲密行为,虽然应允了秦月的婚事,但是,他们都还没有成亲,却每天腻在一起打情骂俏,明明每天都在见面,还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相见时难别亦难”,难道几个时辰没见就相思成灾了。
皇帝心里极度烦闷,甚至是生气,不过,他作为皇帝,却不能将这种情绪发泄出来,并且他也觉得这种情绪来得太过莫名其妙。他板着脸,坐在书桌旁边,看着一身素白气质如兰的楚岫,能听到外面秦月哼着的曲子,那样怪异的音调,也像是这两个人之间的默默的交流和默契,因为那种曲调,他只从楚岫口中听到过。
“哦!是吗?朕以为是你写给秦月的,还想着秦月看上你果真不错,她现在每日待在宫里学着做女红,描画背诗,这是她以前最为不屑的,她为了你倒是什么都肯学着做了。”皇帝虽然语气平稳,但是只要有心人就能听出其中的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