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刷刷刷(9)
姜清如侧头看了这太监一眼,见他不过十几岁模样,生的倒是白净喜人,便笑问道:“公公怎么称呼?”
那太监笑眯着眼睛,“翁主客气了,奴才贱名小夏子。”
两句话工夫已经到了屋前,却见那门前红灯笼影里抱膝睡着一个小丫头。此刻听见动静一下子惊醒过来,愣愣的瞅着姜清如。
“你这丫头,还不快服侍翁主进去歇着!这夜寒露重的,凉了主子你担当得起?!”那小夏子别看年纪不大,可呵斥起人来倒是驾轻就熟——啧啧,不愧是皇帝身边的提灯太监。
那小丫头被呵斥了一声醒过神来,红了眼圈扶了姜清如进屋,又慌慌张张的点起蜡烛。
姜清如又站又跪了大半天,此刻一坐下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服了。
“翁主您歇着吧,奴才这就回去把差事交了。”小夏子还是笑眯着眼睛,看姜清如点头,慢慢的退了出去。
小夏子一走,那小丫头就跪在了姜清如面前,肩头一抖一抖的似乎是怕极了,只还记得宫里规矩是不许哭的,硬憋着眼泪道:“翁主您可算回来了!今儿下午慎刑司来了太监,堵着院门细细地搜咱们屋,后来又要搜翁主卧房——半夏姐姐拦着不让,那领头的太监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可是他们也没带诏书。半夏姐姐就说,要搜也行,得等她去皇后那儿问明白了,话没说完就被那伙子太监堵了嘴捆起来了……”她说到这里,似乎是又想起那可怖的情形,怕得结巴起来。
姜清如一边揉膝盖一边听着,见她怕成这样,截口打断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四欢。”
“四欢?”姜清如念着有些拗口,便道:“就叫你四儿吧。”
“四儿谢翁主赐名。”四儿跪着给姜清如磕了个头。
姜清如点点头,正要再问,却见院子里亮起灯笼来,接着一个不阴不阳的嗓子响了起来:“朝华翁主,奴才慎刑司府总领副太监黄得贵给您请安。”
姜清如暗想,原主住的地方可够偏远的——从太后小佛堂回这儿都够上去慎刑司一个来回了,从这住的地方就知道太后对原主并没有她口中说的那么上心。她揉揉还酸麻的膝盖,对四儿道:“让他进来说话。”
那黄得贵跟着四儿进来,也不上前,只站在离门一块方砖远的地儿,恭敬请了安,躬着身子道:“奴才奉皇上旨意,将滴翠居上下人等——共十个宫女,八个太监送回来了。请朝华翁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地儿。”
姜清如笑望着黄得贵,温声道:“今日从我这儿带人走的可也是黄公公?”
“回翁主,那是慎刑司总领太监赵七赵公公的差事。”黄得贵的腰更弯的厉害了。
姜清如便看了一眼四儿,道:“去给黄公公看茶。”
“奴才不敢受翁主的茶 ,”那黄得贵一哈腰,脸上透着和气谦卑的笑,“奴才这得赶紧交了差事,一会儿戌正宫门下了钥,可就不方便出入了。”
“你是领了正经差事出来的人,关了的宫门记个档也得给你黄公公开了,有什么好急的?莫不是嫌我这儿的茶不入味?”姜清如也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黄得贵陪笑道:“那奴才就腆着脸讨翁主这杯茶吃。”
“叫他们都进来吧。”姜清如也想见见原主手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一时鱼贯进来十个宫女,八个太监,分了三排给姜清如跪了请安。
姜清如扫了几眼,道:“今日大家受惊了,本该让你们回去歇着,只是我这里还有点事。这样吧,该在这屋伺候的留下,原是做底下差事的就先下去吧。明日晚膳给大家加菜,算是压压惊。”
众人谢恩,做底下差事的果然就退了出去,最后余了两个侍女、两个太监——看来该是日常服侍原主的。
“你们几个可是出去走了一趟把各自差事都忘了?给黄公公看座。”姜清如看着右首的小太监一溜烟的给黄得贵搬了个小圆凳,见那黄得贵半欠了身子坐了个边,又道:“要方才那小丫头去沏茶,怎的要等这许久?”
居中的那位圆脸侍女笑道:“今日忙乱,四欢原不曾做过沏茶这差事,素日里都是半夏做的。”说着轻轻推一把左手边的细眉侍女,道:“半夏,去看看四欢,也把自个儿收拾干净。”
姜清如看向半夏,只见她鬓发蓬乱,嘴角处还有血污——可见堵嘴捆绑之时是受了伤的,便道:“半夏去沏茶来。”看半夏出去了,又对那圆脸侍女道,“我嗓子疼,你陪着黄公公说话。”
那黄得贵本来以为朝华翁主留他喝茶是要问点什么,本来准备推脱走人,谁知道却推脱不得——便打定主意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只管拿“不知道”这三字来搪塞,却不料对方派个丫头来“陪说话”,一时倒吃不准这朝华翁主究竟要做什么。这么想着,黄得贵又往前欠了欠身,将大半个屁股都悬空在外。
圆脸侍女便笑盈盈上前,给那黄得贵行了个半蹲礼,轻声慢语道:“翁主吩咐奴婢陪黄公公说话,是给奴婢体面。奴婢先替滴翠居服侍翁主的奴才们谢过黄公公相送之恩。”
黄得贵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旋夏姑娘言重了。奴才不过是奉旨办事,奉旨办事而已。”
旋夏抿嘴一笑,道:“翁主吩咐了半夏去泡茶,倒不知道黄公公喜欢喝什么茶?下次黄公公再来,咱们滴翠居也好招待您。”
黄得贵忙道:“这可折杀奴才了,奴才这等俗物哪里懂什么品茶,只会用来解渴罢了。快别糟蹋了翁主这里的好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