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刷刷刷(13)
宁嬷嬷点点头道:“老奴话说完了,还望翁主体恤,给这两个不成器的……”后面的话被她一下子咽了回去,盯着姜清如倒像是见了什么怪物一样。
却见一句话功夫,姜清如已经满脸是泪,却还是强笑着对宁嬷嬷说:“嬷嬷,您继续说。我就是心里难受了点,头也有点晕,脖子也疼了点……您只管说,我能撑得住……”
宁嬷嬷见她这幅样子,哪里还能继续往下说,住了口吞着吐沫瞪眼看旋夏、半夏。
旋夏、半夏也是吓了一跳,忙就上前解劝;半夏更是个炮仗脾气,好歹记得宁嬷嬷是太后跟前的人,只斜着眼睛看跪着的吉祥、如意,冷冷道:“自打进这个院起就没见过有的人做过针线活计,怎么就声名远播到个个主子都惦记着了?!真要有那好活计,你倒是也给咱们翁主袜子上缝一针,衣裳上绣朵花给我们瞧一瞧,也给我们开开眼才算没白活这一遭!正经分内的事儿是一点不做,就知道四处钻营好比进了粮仓的老鼠一样——我呸!那些惯会踩低迎高、见风使舵的没良心小人,你也不怕早晚给老天爷一个滚雷下来收了去?!”
姜清如给半夏这番话勾得简直要笑出来,好在半生演艺,早已打熬出戏骨来,虽然心中暗笑不已,脸上泪珠却是落得欢快。
吉祥、如意被骂得面红耳赤且不必提,便是宁嬷嬷也有些受不住,只见她越发绷紧了脸,用比半夏更冷的调子厉声道:“这是主子面前,半夏姑娘慎言!”
半夏柳眉一扬,当即便要反驳回去,却觉手上一暖,乃是被姜清如压住了。
这宁嬷嬷毕竟是太后跟前的人,此刻却是得罪不得的,戏也做够了,姜清如便拿帕子压一压眼角,轻斥道:“半夏去给宁嬷嬷泡壶新茶来。”
半夏微微一愣,看向姜清如。
姜清如却并不看她,只向宁嬷嬷低声道:“我这里□无方,让嬷嬷看笑话了。”说着便望着还跪在地上的吉祥、如意。
宁嬷嬷冷着脸子,一时不知道这“□无方”说的是半夏还是吉祥、如意。
旋夏见半夏愣着不动,忙给她使眼色。半夏也并不是那不分轻重的,说了声“奴婢去泡茶”便退了出去,只是到底心中不忿,将那帘子放下时便没托着,任由它撞在门槛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姜清如长叹一声,也不说叫吉祥如意起来的话,只望着宁嬷嬷道:“嬷嬷,您不知道我这心里有多难过。三长公主看上了我这院子里的人,莫说是两个,便是十个八个……只要三长公主开口了,我只有欢喜能帮上忙的心,哪里会想别的。只是她却不来找我直说,还要劳动嬷嬷风寒露重得跑这一趟……哎,我这心里真是难受惶恐极了……”
宁嬷嬷便也附和几声,心里却不屑得很:这个朝华翁主本就是个树叶落下来都怕砸着她的人,谨小慎微到这份上也算是这宫里独一份的了。
宁嬷嬷在心底不屑着,姜清如却已经转了话头,“三长公主虽然没有跟我直说,我这亲近三长公主的心却是不变的。她要这两个丫头,我本该亲自送过去,只是却有一桩事我不得不多替三长公主想到。要我送这两个丫头给三长公主,却有三不可。”
姜清如不慌不忙地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来,“一来,长者赐,不可弃;吉祥和如意虽不是大宫女,却到底也是太后娘娘身边过来的,我平白送去给了三长公主,岂不是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此为一不可。”
宁嬷嬷脸色越发冷起来。
“二来,孝悌之道,在于友爱;我倒是有心将这两个丫头送与三长公主,只是怕有糊涂的人见了说什么三长公主夺人婢女……污了三长公主的清名,这就大为不美了。若是请三长公主选两个丫头与我来换,一则我用不上,二则嬷嬷也说了,三长公主如今正在备嫁,人手不足——我又怎么好意思添乱呢?此为二不可。”
跪在地上的吉祥、如意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三来么,主仆情义,岂可轻易割舍。吉祥、如意乃是太后所赠,又跟了我不短时日。若今日我就这么送了她们去三长公主处,不免使我身边众人寒心。此为三不可。”姜清如说完,叹了口气,似乎她当真是百般为难,万分无奈一般。
宁嬷嬷只觉得自己手在抖,听着朝华翁主一条条分说,只觉得乍一听句句在理,细一想却全部不是那么回事——但是却一句也反驳不得,你说她不对吧,每条都似是而非得与道理沾一点边。不孝不悌不义,这么重的罪名哪个人背得起?
仔细想着,宁嬷嬷不由得去看姜清如,还是一样素净到有些寒酸的打扮,明明生了一副讨喜的模样却偏偏要整日拧着眉头躲着人走……还是那个夏侯清如,但就是说不上那儿有点变化来。
姜清如不去管宁嬷嬷心里怎么想,只肚里暗笑,照着既定的思路往下说,“我思来想去,却只有一个法子能够两全其美。既不辜负太后娘娘一片爱护之心,也不伤三长公主友爱的美名,更是能全我们主仆之义。”
吉祥、如意之前听她一不可二不可三不可的说了半天,只道是她打定了主意不放人了,心里煎熬正紧,不妨姜清如又透了可以的口风,顿时有些绝处逢生的的惊喜。两人忙跪好听下文。
“只是却要三长公主破费些。她那边既然换不来人手,换样物事来也是一样的,只是少不得要贵重些——能匹配得上太后娘娘的心意的才好。”姜清如说着便望定了宁嬷嬷,少女的眼睛里透出纯净无暇的光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