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蔡先生，好像和她心中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是一类的。

是啊，看看他交往的人，他的生活习惯、吃饭饮食，的确与她格格不入。

在香华待久了，很少遇见像王司珏和她舍友那样可以让她无限自卑的人，她差点要忘了那些她“永远攀不上的人”长什么样了。

但蔡先生现在让她迅速记起了那些人的样子，在她看来，他的确符合她心中“高高在上”的一类人的形象。

她开始怕他了。

“喂，杨今朝，家主祭日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祁婕坐在NS大厦的办公室内，正和杨今朝通电话。

“我会回横琴参加的。”杨今朝道。

“很好。”她道，“如果这次，你们家族的人攻击系统，你别反抗，事后修复就行，只有你的失败，才能给他们安慰。”

杨今朝沉默一阵，轻声道：“我知道。”

“赵子辛的F码，我们一定要拿到。”

“我知道。”杨今朝又道。

“还有，”祁婕想了想说，“你和韩零那件事，外面虽然压住了，但你心里是怎么想呢？杨今朝，你要记住……”

“我明白，”杨今朝打断她的话，“做这件事，不要牵扯任何人，不要让任何人，承担我要承担的痛苦。”

祁婕听完他的一番话，忽然感到些悲凉，她叹声气道，“唉，有时候我想想，你做这些，又是何苦呢？”

“为了家族。”杨今朝毫不犹豫道。

“家族？”祁婕苦笑一声，“以这样的方式延续千年，四大家族不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你什么意思？”杨今朝警觉起来。

“你别误会，”祁婕马上解释，“我不是说我想退出计划，只是有时候我在想，我们的奉献，究竟值不值得。”

“当然值得。”

“哦，是啊，值得。反正，奉献的人，只有你一个啊。”祁婕笑了，“以后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给你立块功德碑。”

杨今朝没说话。

“有电话进来了，是我三姐的。”沉默过后，他又道，“以后聊。”

杨今朝接起杨飞晓母亲杨蔼静的电话：“喂，三姐。”

“今朝，家主祭日的事，爸那边松口了，请帖已经拿到手了，这回我去送给你。”杨蔼静笑着道，她把父亲怎样生气大吼让杨今朝滚出横琴，又在姐妹们极力劝说下终于肯答应让他回来的事，全部隐瞒下来。

“你来吗？”杨蔼静担忧地问，她可不想自己的努力成为徒劳。

“来。”

“好，”杨蔼静放下心，笑着道，“那请帖我明天给你送来。”

“麻烦你了，三姐。”

吃完日料，韩零借口不舒服，提了回家。

蔡先生照例送她到家门口，她低头下车，小声说句谢谢就要往楼里走。

“等等，”蔡先生在她身后叫道，“韩零，真的不去医院吗？”

“不去了，”韩零只觉得跟着蔡先生的每一分一秒都让她感到不舒服，“我上去睡一觉就好了。”她转身看着他，头却抬不起来。

蔡先生走近她，突然伸手想摸摸她的脸。

身后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骤然响起，蔡先生停下手，两人同时循着声源望去。

小区里停着的车不多，不远处只有一辆黑色轿车，里面坐没坐人，韩零看不清楚，但那黑色轿车似乎有点眼熟。

她来不及想太多，忙退后半步，又对蔡先生道：“辛苦了今天，谢谢你，我先上楼了。”

“那好，”蔡先生这才无奈道。

看着她低头的样子，他忽然觉得满意，她似乎害羞了。

“明天实在不行，我们就不出去玩了，我送你去医院。”他又道。

“谢谢，那明天再说。”韩零朝他挥挥手，逃也似地离开了。

明天就是她和蔡先生的第三次约会，韩零知道，她一定要去，她要遵守约定，完成三次约会，然后告诉他，她真的没办法再和他继续谈下去了。

第56章

一夜噩梦。

韩零猛地被惊醒。

额上滚下几滴汗珠。

她呆呆坐在床上，窗帘缝中渗出几缕阳光。

“哗——”，她起身拉开窗帘，大片大片温暖又刺眼的阳光照在她身上。

“真美好啊，太阳。”她喃喃道。

看着明晃晃的阳光，她突然回忆起自己梦中那一片一片蓝黑色的电子光，那些诡异的光芒，想一想就让她一阵发寒。

蓝黑色的电子光……那是个怎样的世界呢？她默默想着，梦中的她，在那个蓝黑世界四处乱跑，找不到出口。

一群猫狗从某个地方四散奔逃，士奇也在其中，她记得那种感觉，明明想要拥抱它，却无论如何也触不到它。

还有那双紫色的眼，对她不断重复着那句熟悉的话：“不要告诉那位主人…”

那位主人？

她瞬间想起一双流血的眼。

电话响了。

“喂，嗯，我挺好的，不用去医院，好，那我现在收拾。”她说罢，挂下电话，叹口气。

现在对她来说，和蔡先生通话是一种负担和折磨。

就在今天，第三次约会结束后，让这段折磨人的关系也结束吧。

她已经没有任何想和蔡先生发展下去的欲望了。

一整天，韩零都沉默寡言，沉默寡言地答应蔡先生去度假酒店的邀请，沉默寡言地穿着自己的连衣长裙坐在海边礁石上，吹着凉爽的海风，看着远处翻滚的浪花，又想起了昨天那个梦。

“韩零，想什么呢？”蔡先生走过来，坐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