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一月初八上午,叶烦把她的衣服拿出来,挑一身最不显眼的换上。
二宝看着妈妈穿着蓝色棉鞋黑色裤子,外套也是蓝色,虽然修身但是现在没人这样穿,所以她满脸嫌弃:“妈妈不是要去吃喜酒吗?怎么穿成这样啊。”
叶烦:“今天是新娘子的日子。她要是认识我,见我穿的比她好看有可能恨我。自己出钱招个敌人不值得。”
二宝嘟着嘴说:“小心眼。”
“自己把内衣洗干净,不许叫姐姐洗。”叶烦道。
二宝点头:“热水烧好我就洗。”
叶烦转向大宝,大宝抢先说:“我在院里看书,不乱跑。”
叶烦放心了,看看兜里的钱,确定带上,便出去坐车。
这几年叶烦替耿致晔参加过几次婚礼,都是十二点开席。叶烦不想去太早,又不能去太晚,所以她掐着时间过去,到“首都饭店”门口正好十一点十分,这个时间点不早也不晚。
叶烦没想到有人跟她一样。程振华夫人盯着她直皱眉:“我以为看错了。你怎么,怎么这身打扮?”一脸的一言难尽,“跟知青下乡刚回来一样。”
叶烦难得不自在:“不是新娘有点特殊吗。”
“不就是蒋苹?你还怕她?”这可不是她认识的叶烦啊。
叶烦:“我现在干的事很容易被打成‘投机倒把’。她不认识我一切好说,万一看出我是小明的邻居,因此讨厌我,又觉得我抢了她的风头,还不得偷偷写举报信啊。”
蒋苹爱分析思考,认出叶烦有可能觉得她不是好人,举报叶烦“投机倒把”可能还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想到这些,程夫人又说:“可是,别人都穿皮棉鞋,只有你穿布棉鞋,人家皮衣羽绒服,你穿劳动蓝,你也显眼啊。”
叶烦:“我跟大爷大妈坐一桌不显眼。”
程夫人想说什么,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你替你婆婆来的?”
叶烦点头:“看过我婆婆的账本,我和耿致晔结婚他没去,他父亲去了。一会记份子钱也是写我婆婆的名。”
“那你应该跟大爷大妈坐一桌。”程夫人想到自己带两份份子钱,一份公公婆婆的,一份是自家的,“我也可以跟你们坐一桌。”
外面挺冷,叶烦问:“进去?”
“进去吧。”程夫人觉着时间差不多了。
两人进去给了份子钱,就有人安排两人入座。程振华的爱人嘴上说着自己人不必客气,然后拽着叶烦到熟悉的长辈跟前,问能不能收留她俩。
伸手不打笑脸人,几个六十岁左右的大妈让她俩坐下,其中一个大妈盯着叶烦问:“以前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程振华的爱人给大妈们介绍,空军叶将军的女儿,现在是耿家三儿媳。
今天是陆军圈的喜事,虽然跟空军隔一层,而程夫人一提耿致晔的父亲,有人想起来她出席过叶烦和耿致晔的婚礼。
一看不是外人,大妈热情起来,问叶烦在哪儿上班。
叶烦见程振华的爱人想说话就闭嘴让给她。程夫人认为考上京大了不起,立刻跟众人嘚瑟她是大学生,停顿一下才说“京大”。
外地人觉着京大难考,首都本地人也同样认为“京大”高不可攀。除非豁出老脸利用特权把自家孩子安排进去。这年头大部分高干都不好意思这么干,所以听到叶烦自己考的都跟看到大熊猫似的,问她学的什么专业,有没有想过去哪个单位,她婆婆最近身体如何,孩子多大了等等。
直到服务员上菜,热情的大妈们才放过叶烦。
叶烦经常跟大爷大妈打交道不觉着她们烦。大妈们见叶烦没有一丝不耐都觉着她脾气好,吃到自己喜欢的菜就叫叶烦尝尝。
饶是程振华的夫人知道她说叶烦在京大读书会被见多识广的大妈们高看一眼,也没想到她们这么热情。
这些大妈可不是李大妈、张大妈那类普通工人或家庭主妇,一个个都上过战场干过革命。有几位现在还是某单位一二把手。
程夫人听到有人叫她多吃点,心说今儿我算是沾了叶烦的光。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酒宴结束,叶烦跟程振华的爱人到饭店门口就被人叫住。叶烦回头,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同志跑过来:“嫂子!”
叶烦下意识看程夫人,然而程夫人没见过此人,就问:“喊我还是叫叶烦啊?”
“您二位。”男子中等身材,脸面比张小明好看不少,双眼透着精明,不如张小明憨厚。他紧接着又说,“我想跟叶烦嫂子说点事。”
程夫人眼神示意叶烦,我先回去?
叶烦点点头,程夫人便说:“你们聊。”
“到这边吧。”叶烦往旁边退几步,以防挡着别人的路。
男子跟过去就自我介绍。
叶烦听到他叫常光荣,又说他父亲在哪儿高就,母亲在哪个单位等等,叶烦全无印象,估计文革结束后各部门大整顿导致缺人,常家从外地调过来没几年,不然同在一个圈子里,常年在京的程夫人不可能不认识他。
叶烦:“既然知道我叫叶烦,还认识我,肯定打听过我的事,对我有所了解?不如有话直说?”
常光荣眼神一闪,心说真跟传言一样直爽:“听说嫂子又要上学又要照顾孩子,还要请假去南方拿货,经常忙得分身乏术?”
叶烦轻笑:“想帮我分担啊?”
常光荣有点不好意思:“不全是。”
叶烦:“如果你想入这行,可以跟我一起去。本钱不够我可以借给你一万,合作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