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种夫录(39)
好在录方子这事,半文盲也能干,待小丫头大致能读轩辕词后,启平就迫不急待地催着开始录方子,药方先来,后是食谱。
满菊心中却另有打算,录方子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人苦贪欲心不足,谁知道公子拿了这方子弄出好药来,是不是又是一顿板子或是威胁利诱,再想要掏出十七八个更好的方子来呢?所以录是一定要录,主观愿望要表达强烈,客观困难更是要显示明白!
“……这个,启平哥哥,不是我不愿录方,只是家母所传的方子,药草名称与一般的很是不同,我也不知一般郎中叫这些草什么名字。”这话是实话,变革了几千年,还是两个世界,那药名能完全一样吗?“况且,有些药冬季不产,有些药三年难结实,我先前所配的药膏已经用尽了积攒的药材,你看这……”
启平脸色有些发黑,道:“你先录下方子再说。”
“喏。”满菊乖乖应声,一把抓起指粗的上好玉杆狼毫,舔饱启平小厮精心磨制的松烟墨,扯过一张洁白坚致玉版纸,凝神思索。
房中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连启平都不禁屏息以待,只见小丫头深思片刻之后,用力将笔挥下,细汗凝额,重重一笔勾出个——大大的圈来。
“你,你这是何字?!”启平一个踉跄,几乎憋出口血来,满脸通红地怒问。
“呃,是檀香的‘檀’字”满菊如实禀告,“不会写。”
启平听了这老实话,又差点喷出口血来,鼻孔翕合了半天,忍下一口气,夹手夺过笔,换上一张白纸,道:“你说,我录。”
“喏,檀香6克、续断15克、土鳖15克、儿茶9克、木香9克、羌活……”满菊一口气不停,尤如相声报菜名一般铿铿锵锵报了一长溜,只记得启平满头大汗,直喊慢些再慢些。
哼,启平哥哥,狗腿也不好当罢?!满菊一边偷着乐,一边按听众要求慢慢报上方子。
方子是好方子,也是伤药的普方,虽然不如她秘制的绿糊膏灵验,也算是不错的成方了。只是一来这方子里的药材名要古今考证;二来就算要对实物,没有个一年四季三年五载的也对不齐活。以上,便是满菊目前所能想出的拖延大法,等真的对号入座,集齐药材,那时候还不知哪儿跟哪儿呢!
☆、送药
谢二不是个好糊弄的。名称不同?画,对号入座!好,那就画吧……满菊画出来的草药别说人认不出来,狗都不屑得理会!这倒真没捣乱,她尽力了,无奈实在没那个绘画的天赋。画不好?去找!于是启平小厮被傻丫头连累,寒冬腊月的四处跑药铺不说,还得带着满菊整个府上乱窜,但凡有点绿色,瞅着象药草的都要揪来对对。
惜福小丫头一不怕苦,二不怕累,全心全意地跟着启平哥拈花惹草刨树根,并趁此大好机会暗自拼命牢记吕府地形,为今后哪天出逃备不时之需。只是——这吕府大的太坑人了!整得跟北京颐和园似的,东一个花园,西一处院子,把进沃尔玛都会找不见的满菊坑得“迷路只当是寻常”。
实物对方子的进展虽然如龟爬,但总算还是顺利地展开了,可惜万能小厮启平也有不擅长的——他也不会画画。为此,公子爷调拨了一位此道高手来帮他们。满菊眼见着清冷如仙的美人儿清尘,瞟几眼草根树叶,便能细细绘成如同艺术品的工笔画,再一次唾弃公子的艳福。
谢二公子借居吕府的生涯看上去很是逍遥,隔三岔五地呼朋喝友去宴饮游乐,平日闲瑕时看看书,兴致高时便召上几个丽姬吟诗唱曲。只是一月之中难免要去吕嫣处自找罪受几趟,每次回来脸都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满菊也和院子里的诸人学精乖了,能避则避,避不了则争当透明人,要是不小心扫到台风尾,轻了都是一顿好骂。
芜香居的日子就这样一日复一日地渐渐适应了,满菊肚里的八卦也越攒越多。兴许是她貌似憨厚不爱多嘴的性子不惹人烦,不仅软红、四儿,连看上去爽利痛快的葆平也偶尔会不经意地在她面前漏出些许“吕府秘闻”。满菊从诸位姐姐们口中才零零总总地拼出了供职单位的大致情况。
原来这国家公园似的吕府还并不是吕家的正邸,因吕家在随魏朝太祖从龙之时,是发于此地,因而建故居于此。吕铎吕大将军本人和其夫人并一干姬妾都是居于京城的大将军府,吕家嫡子有四,大公子和最小的四公子都随父亲居于京城,二公子却是六岁上刚序齿不久便夭了,唯独吕三公子出身将军府却不恋繁景京华,一头扎进玄学里,不理世事。
居说这位满菊从未见过的吕三公子,言行怪诞,喜着宽袍,癖食五石散,生人勿近,神出鬼没……各位姐姐们给小丫头的忠告转成白话文,大约就是:见到疑似疯子的家伙在吕府大摇大摆出没,要有多远躲多远,要是实在躲不过,就向吕三公子汇报府内事务——三公子最厌的便是俗人俗务。
吕府故居中除了三大禁地之外,其余七七八八乱七八糟的院子里住的,不是失宠的姬妾就是吕老爷自己都数不清排行名字的庶子庶女们,总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至于三大禁地,说起来满菊已经去过了其中的两处。
排行第一的禁地,自然是枫林“虎”苑,老吕不在家,母虎便当家!何况这还是只暴脾气又处发情期的母老虎,其危险性毫无争议地名列吕府第一;第二处禁地是吕铎大将军的母亲——吕老夫人杨氏的居处,吕母笃信佛陀,将个居处整得和庙也没什么两样,老太太为人又低调好静,不愿管府里杂务,因而一干奴仆轻易不许靠近老夫人居处;第三大禁地,也是最为神秘的禁地——葵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