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当外科医生的日子(550)
这一点,所有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很多朝臣都微微颔首。
要知道,现在朝堂上还有几位被隔离在家中呢,甚至还有刚刚痊愈不能来上朝的。
徐清麦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御史大夫权万纪,森然道:“卑职想要请问权御史,悲田院此次算不算得上是可圈可点,能不能入了您的眼?”
是的,这是在之前的辩论里,又是权万纪出头想要裁撤掉悲田院。据内幕消息,他的妻族涉足了药材铺和医堂生意。
权万纪愕然,他没想到徐清麦敢在朝堂上直接点自己的名字。
徐清麦却丝毫不惧,她口中自称卑职,但行事和言语却丝毫不卑微,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听闻权御史一直想要裁撤悲田院,认为悲田院的存在是在与民争利?卑职想问,如果这次没有悲田院,那些在民间的医堂、药材铺会像这样去救治百姓吗?去控制疫情不让其蔓延吗?
“我想,不仅不会,甚至有些人心里巴不得疫情再蔓延开一点,他们才更好卖药,再坐地起价,涨一涨诊金,发一波国难财,您说是不是?”
“至于这些钱,到时候流入到了谁的钱袋子里,那就不知道了!”
她的话仿佛刀子,而且是淬了毒的刀子一样插入到许多人的心里,就连御椅上的李世民都微微眯起了眼睛。
权万纪感觉到四周的视线都停留在自己身上,仿佛被针刺一般,他被气得满面通红,跳脚大叫:“徐氏!你这是妄加揣测!诬陷我的清白!”
这时,之前和权万纪站在同一边的官员插话道:“徐太医,你未免有些偏激了。朝廷议事,岂是你一个太医可以妄加评论的?”
徐清麦冷笑一声:“此言差矣。太医院虽不在六部之列,但同样肩负着保民安康的重任。难道在大人眼中,医者就该只顾着给达官贵人看病,而不关心天下苍生吗?”
又来这一套,烦不烦?
之前和徐清麦辩论过一次然后全盘皆输的御史刘成这次如鹌鹑一样躲在了后面,对权万纪和站出来这人十分佩服,他们怎么敢的啊?
果然,后者被这一问顶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涨得通红,最终支吾了几句,只能说道:“徐太医,勿要借题发挥。没有证据之事就拿出来说可有诬陷之嫌!此次我等提议取缔悲田院一事,不过是为了节省朝廷开支……”
“节省朝廷开支?”徐清麦冷哼一声:“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悲田院是如何建立起来的,您是忘记了吗?而且,您说的节省开支,难道能比得上千万百姓的性命吗?如果没有悲田院,这次疫情的后果将会是什么?恐怕不仅是民间百姓,就连朝中诸公也难逃厄运!”
是谁去平康坊召妓寻欢然后将痘疮之毒带入到皇城的?
百官一片哗然,有人开始疯狂咳嗽。
坐在上首的魏徵正想要提醒徐清麦不要因为一时激愤就扩大攻击范围,反倒容易落人口实,无端树敌。他还没开口就听到身侧的杜如晦道:
“徐太医,义愤之词不要再讲。适才你说,太医院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是否有医工在此次殒命?”
他巧妙的将话题引到了这一边,魏徵原本微微向前倾的身体又坐回了原位。
徐清麦沉默了一瞬,语气也变得更加低沉:“回陛下,回杜相,太医院的确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在这次的抗疫中,我们总共有十七位同僚感染了痘疮之毒。
“我的这些同僚,他们身为医者,是最知道痘疮的危险的人群,但是为了控制住它,却毫不犹豫地冲在最前线。他们是真正的勇士!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千千万万百姓的安康!”
徐清麦清朗的声音响起来,周围一片寂静。
她的眼中闪着泪光:“这十七位感染了痘疮的,有五位为此付出了生命。他们之中有德高望重的老医者,他本来很快就要致仕,告老回乡,与自己的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也有刚入行的年轻人,他怀着满腔的热血来到长安,只为了追寻自己的医道理想,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展开……”
朝堂上一片肃然。
许多官员低下了头。
唐人本就是情绪善感之辈,否则不会有如此多的精彩诗赋流传于世,因此徐清麦此时的描述方式非常能够打动他们的心。甚至有人代入到家中长辈与子侄,已经同样落下泪来。
徐清麦的声音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然而,就在我们的医者们在前线与死神搏斗的时候,朝中竟有人认为悲田院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甚至是与民争利,要取缔它!这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几位官员面色尴尬,低下了头。
徐清麦直直地超前趴伏在地,语气中也带点呜咽:“陛下!微臣今日御前失仪,还请陛下与诸公见谅。”
她刚才与人针锋相对的时候,整个人如脱鞘的利剑一般,但现在双目含泪,脸上尽是悲戚,整个人在悲田院里被熬了将近一个月的疲惫就浮了上来。
在李世民和诸位相公以及众多官员看来,这就是一个刚刚从前线返回来的奋勇杀敌的战士,是英雄。而英雄落泪,似乎更让人动容。
沉默了一瞬后,李世民开口了:“徐爱卿所言极是,悲田院在这次痘疮之疫中确实功不可没。太医院的诸位,为守护长安、守护百姓之康健立下了汗马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