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恰恰归+番外(186)
何栖举盏一饮而尽,倒转酒盏示意,又惹得陈据等人大声夸赞。
沈拓怕何栖脸嫩禁不得这些人打趣,笑道:“如何把我撇在一边,要吃酒只管来,今日热闹一回,等你们回来再好生吃一场。”
徐安问道:“都头,我们在院中高声胡闹,可会惊扰到秀才公?”
沈拓笑道:“岳丈去千桃寺小住,并不在家中。”
方八大笑:“不在就好不在就好,小舅岳丈都吓人得很。”他倒了一海碗的酒,艳羡道,“唉,与都头不好比。秀才公是读书人,不似我家的岳丈,用拳比用嘴还多。真是苦也!”
沈拓边接过酒边想:这等夸赞,倒是让人无福消受。
方娘子见他们撒开了性子,笑着拉了何栖的手,道:“我有一肚的话要与妹妹说呢,这些混人只让都头招待如何。”
何栖反携了她的手,笑道:“我也有话与阿姊说呢,阿姊去了宜州,可要有些时候不能相见。年前梅花开的时候,我与阿娣试着做暗香汤,拿盐腌了含苞的梅花,前几天启了坛,倒没坏,只不知有没有存下香味。阿姊既来,恰好与阿姊送别。”
方娘子赞叹道:“妹妹灵秀才有这些巧思,我只怕我粗笨如牛,糟蹋了妹妹的香饮。”
“既是吃食,入腹之物,汤水饭羹,进了肚都算不得糟蹋。”何栖笑道,“再者,大凡自认粗笨的,反倒是纤巧、秀致。”
方娘子满眼含笑:“再粗笨,也偷点妹妹的灵巧,沾些香气来。”
何栖将方娘子让入偏厅,让阿娣放下竹帘,茶案上摆开浅青海棠茶盏,又取出一个白瓷小坛,拿竹镊夹了几朵梅花轻投盏中。
阿娣烧滚水,提壶注入盏中,只见水气升腾,花苞徐徐绽放,似有暗香浮动。何栖待水微温,拿匙点了两匙的蜜。
方娘子笑:“街集上茶铺、香饮挑担也卖的泡茶、点茶,我也买来吃过,却从没吃过妹妹这般雅致的,倒不像吃的,反倒似看的。”
何栖道:“阿姊尝尝,我也是新做,不知好坏。”
方娘子小心取盏闻了闻,又微啜一口,汗颜道:“味倒是甘甜清浅,只没闻出香味来。”
何栖自己也拾盏吃了几口茶,笑道:“放了好些蜜,自少了不甘甜,我也不曾闻到梅香。 ”强撑道,“‘暗香浮动月黄昏,’既不是月夜,自也无香浮动。”
方娘子笑起来:“妹妹说得我半懂不懂,不管有没有香,茶却是好茶,又好看又好吃,还求得什么?”
何栖也不气馁,道:“今岁天冷,再采梅花,炒盐腌制。”又想了想方娘子的话,“阿姊的话细思竟有几分禅意。”
方娘子道:“妹妹想得凭远,我不过随口的话,再者,我实不喜欢那些和尚秃驴。这些人要么受些挫磨,跨不过去坎;要么做恶事,想要回头;再要么躲着清静,什么出世离尘。为着个六根清静,只将老父老母,妻儿家小,统统抛到了脑后,也不管家中是不是无米做炊,家人日夜哭啼;做了恶事只当剃了头,便偿了罪,消了孽,念几页经书倒把过往一笔勾销,凭得便宜轻省。”
何栖笑出声来:“阿姊言语尖锐,果然不喜神佛寺庙。”
方娘子自己也笑了:“妹妹不知,我实是烦那些遇事便扯前世的,今世过得不痛快,便说前世造的业,前世过畅快了,莫非就是前前世修的德?怨天尤人,攀扯前世,倒不反思今世两手一背,屁事不做。”
何栖笑得呛了茶,咳嗽不止,阿娣忙弃了手上的活过来拍她的背。
“我实爱与阿姊说话。”何栖止了咳,遗憾道,“偏明日就要分开了。”
第106章
沈拓与陈据几人在院中吃酒吃得天昏地暗。
陈据笑道:“也只哥哥成昏那日, 才这般胡天海地, 乱吃一气。”
沈拓道:“以后定有更好的时候。”又问他们打点的什么行装。
徐安答道:“眼下天热, 也不必个个带上铺盖, 几人合用一床,足以应对。再挑些米粮油盐, 自家埋锅造饭,常日只在船上住着。”
沈拓道:“倒也使得, 你们几人合做一班, 互相照料。”将一满碗酒推给徐安,问道 , “徐家兄弟可安排了家小?”
徐安忆起妻儿, 不禁笑道:“家里娘子贤惠,儿郎听话,倒没什么不放心,只是不大舍得。”
方八凑过来哈哈大笑:“几位哥哥都不比我, 我娘子与我同去, 去哪处都似家中。你们眼热,却是羡慕不来。”
徐安等人指着方八大笑:“这厮好不得意,不过,他们夫妻一路, 我们这些人确实羡慕不来。”
有人气不过, 酸道:“徐家哥哥好歹成家, 有妻有子,最多月余, 又能重聚。我们这些只单一人的,进进出出好不冷清。”
陈据勾起心事,一肚子的馊水直冒泡,对方八道:“你倒神气,不过是你娘子的狗腿。”
方八摇了摇头,叹道:“哥哥虽比我年长,到底不曾成家,不知其中的滋味。二人合意,做个狗腿怕个鸟?”
众人拿酒灌方八,道:“这厮不晓事,只管来气我。”
有人摇头晃脑,讥笑道:“可不是鸟事?鸟人夜间行鸟事。”
徐安听他说得粗俗,喝道:“快快住嘴,脏人的耳朵。”
沈拓又陪了几碗酒,取出何栖备的匣子给陈据,道:“里面有你嫂嫂写的一封信还有你们众人的路引,不好遗失,仔细收好。见到曹表兄,将信与他过目,有不决的事,你们二人商议。”
陈据见他们夫妻二人上下都打点的妥当,揖礼道:“哥哥放心,事关众人行程,再不敢马虎敷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