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娇非金屋(23)
想到此处,阿娇心里不由一怔,她这是……这是……
喜欢上师父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喜欢上师父了?
是首次在酒楼见他时,那第一眼的惊艳和那份“公子世无双”的情怀,还是当她性命垂危时,他如天神一般降临到她身边?
是来厌次这一路上他对她无限制的纵容,还是他尽心尽力教导她时的专注?
是他亲自为她制作洞箫“漾水”时,还是他亲手为她将碧簪插到发间时?
是当他发现她来了葵水,而不知所措时,还是在她醉酒任性胡言乱语之后,他依旧包容她时?
亦或是如今她犯了这样大的错误,他却依旧尽心照顾她时?
想起及笄那日酒后所言,“要将自己赔给师父当媳妇儿”,如今竟是一语成谶,把自己的心也赔进去了!
阿娇不是不知道古代对尊卑伦常的重视,即便是她当初生活的现代,师生恋亦是不为主流社会所接受的,她怎会放任自己至此!
阿娇不敢继续往下想,可她如今又委实不想离开师父,拖着病体又思虑过重,阿娇感觉自己肉眼可见地憔悴起来。
终于,阿娇想到了一个主意,虽然这是一个十分馊的主意,可只要能达成所愿,她自己受些苦便受些苦了。
待能够自己服药后,阿娇每次都会趁着师父不注意,悄悄将药喂给窗边的盆栽小树喝,过了这些日子,小树已经喝得有些萎焉,阿娇的病也如愿仍未好全。
东方朔这么精明的人,又怎会不知阿娇的小动作。
他自己深谙医理,自能大致估算出阿娇痊愈的日子,如今逾期多日本就不该,又见阿娇每回喝药都遮遮掩掩地避着,不让他瞧见,再加上这屋里总有一股浓郁的药味儿散不去,窗边的小树这些日子也长得不太好。
如此这般,他哪里还会不知阿娇偷梁换柱之法。
他知晓阿娇是不愿离开,却又心疼她如此不看重自己的身体,即便此时不离开又能如何,两年后她终究是要回长安的,又何必拿自己的身体来折腾呢!他这般日日小心照看又有何用,终究不是她自己,不能替她将身子养好。
直至一月后,阿娇终于不能再借病将自己关在房内不出门了。
她本以为风寒一旦痊愈,师父定会铁了心的送她回长安,谁知竟然没有。
师父只如平日那般教导她文武杂学,绝口不提离开之事,只是在她休息那日,告诫她不准再去海棠院。
见师父恢复了平日的形容,阿娇已明白自己此回这关算是过了,心中开心不已,这番窃喜的小表情落在东方朔眼里,也觉得她的满足来得太过容易。
其实闹了这一出,阿娇哪里还敢再去海棠院,她索性便把自己的休息日去掉了,这日东方朔不教她,她便自己看书练武。
自阿娇明白自己心意后,哪里还愿意离开东方朔半步,她知晓自己终有一日是要回长安的,剩下这两年多的日子,她只想日日伴着师父,即便这份感情最终没有结果,她也能留下些回忆,在以后的日子里时时拿出来回味。
阿娇往日不明白自己的感情时,与东方朔相处自是懵懵懂懂,举止间也如一般师徒那样。
然今时不同往日,一旦想到这样的日子过一日少一日,她便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视线黏在师父身上,每每总要等到东方朔投来疑惑的眼神,她才能回神,而后低头在心里暗自羞愧。
阿娇虽自认隐蔽,可在旁人看来又何其明显,更何况是东方朔这般人物。
他早已隐约察觉到阿娇的变化,可如今维持着这般表面平静的日子已是不易,他不愿、也不敢再去深思,不止是阿娇的行为举止有些异常,便是他自己,仿佛也与从前不同了。
每每察觉到阿娇又在望着他发呆,他心中竟也有些异样,既想阻止她这般举动,又想就这么放任着她。
从前看着阿娇辛苦忙于课业,他虽心疼,却也欣赏她的坚持,如今,似乎心疼占据了上风,舍不得她受一点苦、皱一下眉,纵然他心中十分清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个道理,他自己也是这么走过来的,但放在阿娇身上,他却不忍心了,想要就这么一直宠溺着她。
纵然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东方朔却死死将它们压在心底,不敢拿出来看一看。
他只怕日后师不师、徒不徒,也委实不想自己亲手逼得两人师徒反目,此生不再相见!
☆、神棍
时间仿佛流水,悄然又是两年。
就在阿娇返回长安之前半年,东方朔不知为何竟开始在街边摆摊,算卦测字,且一日三卦,卦满即收。
这年头江湖术士也不少,舌灿莲花不过就是混顿饭吃,可阿娇知道东方朔不是这样的,他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人,每日测的那三个字也是奇准,渐渐地在当地也传出些名声来。
还真别说,东方朔穿着他那一身白袍,捧上一本竹简,往卦摊上一坐,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阿娇曾问过师父为何他测的字总是那么准确,结果得到他高深莫测的回答:“真亦假时假亦真,为师测字,一日不得超过三卦,否则便不准了。”
到了阿娇也没明白她师父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不过这倒也没多大关系,她若是想测个字便提前跟东方朔预约一回,第二日也总能测到,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吧,可悲的是阿娇真正需要测字的机会并不很多。
自那年阿娇应了东方朔不再去海棠院登台,便果真再也未曾去过,后来阿娇听说燕娘还曾寻过她一段时日,可既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与名姓,又不知她真正的容貌,这人又该从何找起,喧嚣了一阵子后,这股寻人潮也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