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救我,爹爹救我!+番外(332)
尤其唐兴德的小妾们,平日里被肥猪一样的男人压得喘不过气,巴不得他饿瘦,巴不得他饿得有气无力做不成事,俱都对他各种夸赞,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三人成虎,何况如此多的身边人恭维他,唐兴德不由打消了对宋景辰的怀疑。
可他还是实在太想吃肉,就想着能吃一顿解个馋,吩咐下人面人帮他弄点儿肉来。
可惜他身边人全都得了宋景辰的吩咐,知道不让老爷吃肉是为了让老爷升官发财,若是这会儿给了老爷肉吃,老爷升不了官必然会怪到自己头上,这可承担不起。
再说了,小宋大人盯得紧,不准让外面往衙门里运肉,他们就是想给老爷吃,也真没处弄肉去呀。
外面的肉弄不进来,唐兴德又想吃肉想疯了,不由打起了他养的那敖犬的主意,反正他升官之事已经有了眉目,也不一定非得他那高傲的巡抚堂哥帮忙。
这狗送不送都行。
唐兴德忘记了他吃不上肉,那条习惯了吃肉的敖犬也已经好几日吃不上肉,这几日黄彪喂狗之时瞧见那敖犬满眼的绿光都瘆得慌,每次都不敢太近前,食盆都是用长棍推过去,至于遛狗就更是不敢了。
黄彪心里很清楚这狗是吃过人肉的。
唐兴德认为这样能让敖犬看上去更有凶性,他那堂哥自己五短身材,却最喜欢养这种霸气又有凶性的狗。
这日晌午,宋景辰同爹爹大哥正准备用饭,一声杀猪般地凄厉嚎叫划破院落的宁静,吓人一跳。
听声音像是从后衙小花园那边传过来的,三郎吩咐身边一名护卫过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片刻后,派过去的护卫快步进屋,面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三郎道:“有话直说。”
“禀大人,听说是唐县令想吃狗肉,却不想被那敖犬给咬了,伤得不轻,属下过去时唐县令已然昏迷,脸上血肉模糊,脖颈处亦被咬,似乎是不大好了。”
“……”
宋景辰的本意是想让唐兴德这狗官也尝尝外面老百姓们所承受的苦楚,尝尝这忍饥挨饿吃糠咽菜的滋味好不好受,却不想事情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一时默然。
宋景茂不由握了下弟弟的手道:“与辰哥儿无关,是那狗官罪有应得。”
三郎却是挑眉,“为何与他无关?此事从头到尾都与他有关联,若非狗官饿急亦不会打那狗的主意,若非唐兴德打了狗的主意,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宋景辰见他爹爹竟然是如此想他,心里瞬间就委屈了,忍不住梗起脖子,倔强的小眉毛扬起来,大声反驳道:“外面的老百姓都在忍饥挨饿,我不让这狗官大吃大喝浪费粮食有错吗?”
“难道也是我让他去吃狗肉的吗?换成是我,即便我再想吃肉也不会想着去吃我养大的胖虎!”
三郎垂眸看他,“是谁教你这般对着爹爹大呼小叫的?”
“我没有大呼小叫,是爹爹你先冤枉我。”宋景辰仍旧一脸不服,声音却是不由小下去,知道自己不该对着爹爹这般说话。
“被你这般冤枉,我实在是太气了。”小孩又忍不住解释一句。
宋三郎盯着他,“不是被爹爹冤枉你太气了,是你不想接受唐兴德被狗咬这事间接因你而起。”
宋景辰噎住。
宋三郎继续道:“你在可怜他,你为什么可怜他?外面因他贪腐饿死的饥民不计其数,他们可不可怜,他们冤枉不冤枉?”
“我并没有可怜他,只是,只是我心里有一点点不舒服。”宋景辰辩驳。
宋三郎大手握了儿子的肩膀,缓声道:“不舒服是因为我儿心底的善念。”
微顿:“但爹爹要告诉你,善念不是用来给恶人的,对恶人怜悯便是纵恶行凶,助纣为虐。如此,你与那恶人也没什么分别。”
“还记得爹爹同你说过的话吗?菩萨心肠,需有雷霆手段。对恶人仁慈,你便是恶本身;不该忍让之时忍让,你便是他人眼中的低贱。”
“你惩恶扬善,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何需回避,亦不需有任何负担,他日遇到此等恶人恶事更无需手软。”
宋景辰不语。
他终于明白:原来这世上比行善更难的是“惩恶”。
行善无需面对任何心理负担,惩恶却是对自己的重重考验,你要把握分寸,你要面对内心的冲突。过界了你便是冷酷残忍为世人所诟病;不够,你便被恶人撕咬的渣都不剩。
——三尺正义剑不是谁都能拿得起。
敖犬不比寻常土狗,那是可以与熊狼搏击的存在,发起疯来把人往死里咬,唐兴德被咬得半死不活,在榻上苟延残喘哀嚎了两日便没了气息,那条敖犬自是早就被乱棍打死。
而唐兴德想吃狗肉却反倒被狗吃的事被说书人编成恶有恶报的段子,在巴县城里传播开来,谓曰:
巴县城里有狗官,
狗官吃人似恶犬。
一朝来了观音童,
计谋百出治狗官。
狗官终被恶犬报,
巴县百姓尽开颜。
若问神童他是谁?
陛下亲封爱民使。
爱民使来真爱民,
陛下英明万世传,万世传!
狗官该死,那条恶犬亦该死,多少好人家的姑娘落到那狗官手里,若是不从,便被这恶犬威胁,如今狗咬狗死到一块儿去了,简直是大快人心,罪有应得!
这位编出段子的说书人正是之前宋三郎召集的那批帮役之一,饭都吃不上了,谁还有心思听书,一家人眼看就要饿死,宋三郎给了他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