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毓想,应该是青鸾告诉他的,只是……
她难受不难受,与他方才古怪的行为有什么关系吗?
明毓坐起了身,摇头:“我没太当一回事。”
谢衍仔细地观察着她脸部的变化。
他自入大理寺后,便擅观察人的细微表情,来验证他们是否说谎。
妻子并没有说谎。
她是真的没太当一回事。
与上一世,有所不同。
谢衍并未继续深究为何不同,只说:“放心,很快我们就能离开谢府。”
明毓闻言,眼眸圆睁,露出了一丝娇憨,她惊诧道:“夫君怎么这么有把握?”
谢衍并未瞒她,只是换了一种比较能说得通顺的说法。
“上回夫人提醒过后,便没有直接与父亲母亲说要离府分家别过一事,恰好查案,查到了一个小道士的身上。”
“这与道士又有什么关系?”
谢衍挽起帐幔挂到了金钩上,捋袍在床沿坐了下来:“这小道士为了自保,与我说了一些关于他师父与谢家的秘幸。”
谢家的秘幸?
说到这,明毓可有兴趣了,她眼定定看着他:“什么秘幸?”
谢衍望着兴趣盎然定定看着自己的妻子,那双眼眸似闪烁滢滢亮光,专注而似有欢喜。
上一世的往后五年,和后来回到这一世的这么些天,她从未如此聚精会神地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他下意识地开了口:“此事不宜旁人知晓,隔墙有耳,你且附耳来我与你说。”
明毓不疑有他,抱着薄衾就往他的方向挪去,倾身侧着附耳凑到了他的跟前。
人凑近,一阵淡淡的幽香便萦绕在了鼻息之间,低眸便能瞧道她因就寝时衣襟松散所露出来的白嫩沟壑。
谢衍身体一绷,有火气下涌。
他原以为自己不重/欲。
可回来后便仔细研磨了放在书房的画册,方知男女之间那点事竟有那么多的花样。
也是回来的那晚,她有所动情,才知原来男女双方契合后,身体也能如常的爽利。
原来,他不是不重/欲,不过是不得其法,体会不到美妙之处。
或许,得其法后,夫妻敦伦是否会比多日前那一宿体会到更多未曾体会过的美妙?
思及此,呼吸微微一重。
可随即思及她有孕,他不宜有此想法。
谢衍把这带着不君子的想法深埋于心底。
第12章 第十二章
谢衍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掩埋在心底。
收回目光,压低的声音带了几分低沉喑哑,徐徐而道:“那小道士的师父是个坑蒙拐骗的妖道。以前靠着一些符咒和妖言惑众来骗取百姓钱财。后来不满足于此,便把目光移向了达官贵人,。”
“先是小地方的县令,说刚出生的女儿与家运相冲。起初那县令不信的。”
“可家中先是家禽全死,后是家中下人纷纷上吐下泻,随之又有财物失窃,接二连三的祸事让县令信了。把道士找了过来,做了法,孩子也放到外祖家后,自此家中才得安宁。”
“后来,他经过知县推举,一层一层往上认识了更多的达官贵人。”
“直到我被同族却隔了好几层关系的叔父过继,到了谢家,那妖道也就闻风寻来了。”
明毓眼眸里的惊愕逐渐放大,她似乎能猜到之后发生的事。
隐约间,也好似想通了一些事。
譬如——孙氏为何不待见他。
可若是不待见,送走就是了,可为什么还要强留谢衍?
她抬眼看他,正欲问清楚,却发现他们离得很近,她鼻尖几乎触碰到了他的嘴唇。
鼻尖上的气息因他方才说话,有些许湿润。
她一滞,随即微微后移,才问:“那妖道是不是给知县家中的家禽与下人下了毒?”
谢衍见她离自己远了一些,微微一抿唇,点头应了一声“嗯”。
“他也把同样的招数用在了你的身上?与谢家主和孙氏说你与家里昌荣息息相关?”
谢衍听到她改变了称呼,也没有意见,复而朝着她微一倾身,几乎是恢复了一开始的距离。
他继续道:“他说我与谢煊命格相冲,在谢煊十八岁前,我顺他逆,我逆他顺,自小我日子但凡顺一些,他便会生病。”
明毓略微不自在地又在他说话时候,稍稍往后退了一些。
听到最后,顿时恍然为何孙氏不放谢衍离开了。
谢衍在谢家,方便使绊子,可若让谢衍离开了谢家,那往后再发生变化,便不可控了。
难怪上一世,孙氏不愿放谢衍离开谢府* 。
谢衍看她的动作躲避,抿了抿唇,终还是没有再度逼近,继而说出自己的过去。
“在谢煊十八岁前,我很少有出府的机会。我十六岁前从未出过谢府,除了去谢府学堂上课外,也很少出静澜苑。”
“八岁前,每年只在年节可出一次静澜苑,只半个时辰,而与我说话的人很少。静澜苑的老仆和厨娘,只是确保我不会死,平日并不会理会我。”
他说得依旧很平淡,眼中似湖泊水面毫无涟漪,他就像在说旁人的事情一样。
不悲也不愤忿。
明毓愣愣地望着谢衍。
上一世,从未听说过他的遭遇,只知他不受谢家家主和主母待见,待遇不好,却不知其中有这么多的曲折。
如今听来,他的感情凉薄不是天生的,而是被这漫长岁月所侵蚀了。
无人关怀他,无人在意他,也就麻木了情绪,感情,表情。
明毓在这一刻,是同情的,也是为他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