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毓起了身,走出了屋外。
何媪脸上挂着笑,也没有行礼,只是略一颔首道:“大少夫人,人老妇已经调/教好了。”
明毓:“有劳何媪了。”
何媪道了声“应该的”,随即又道:“主母在园中设了茶席,请了各家贵眷到府中做客,想借此机会,让大少夫人结识一下,拓展人脉。”
明毓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婢女,轻悠悠的说:“母亲可是见我没有能穿得出去见客的衣裳首饰,所以特意把这衣裳和首饰送予我。”
何媪笑意一顿,解释:“主母说大少夫人不能丢大爷的脸面,是以借这身行头给大少夫人应急。”
明毓表情淡了下来,说:“原来是应急的,我还当是母亲是补偿当是新妇敬茶时的礼呢。”
提起这事,何媪不知如何应话。
明毓笑了笑:“估计母亲也是忙得忘记了。”
她转而道:“衣服首饰像是极为贵重,稍有差池,以夫君微薄俸禄也赔不起,我还是不穿也不佩戴了。”
上一世,衣裳花样过时了不说,且宽大,根本不合身。首饰虽全是金饰,样式老旧,穿戴出去平白让人笑话了。
孙氏为了彰显自己未曾亏待养子夫妇,特意做的戏。
只是,孙氏素来不想让谢衍有出头的时候,便借着贬低她打压谢衍。
若无意外,现在孙氏在前头院子与那些贵眷多为贬低她。
再配上她那不合身的衣裳,土气的首饰,贵眷暗地里不知取笑了她多久。
这一世,她自然不会再做她们的饭后谈资。
何媪皱眉道:“主母的意思,大少夫人还是遵守的为好。”
明毓温温淡淡地瞧了她一眼,走到捧着衣裳的婢女前。
她打量了一下衣裳,慢悠悠的道:“这衣服的花色,好似是前两年的旧款。”
说着又走到捧着匣子的婢女前,把匣子打开,说:“这些金钗首饰,何媪可是拿错了?这样的款式似乎不大适合我的年纪,戴出去平白让人笑话。”
她的语声逐渐温和:“这样打扮去,恐怕更丢夫君的脸面,母亲本意是我给夫君长脸面,怎会让我出丑,丢夫君的脸面呢?”
“何媪,你说是不是?”
何媪心下暗惊。
明氏九品小官家的出身,在家中也是不受重视,存在感极低,且嫁入谢府后,深居简出,也没机会接触到绫罗绸缎和过于贵重的头面。
既如此,她是怎么看出来这些款式的?
那么前些日子主母给的布料,她是不是也看出了端倪?
“何媪,你执意让我穿戴,到底是母亲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明毓声音柔和,却无端让人觉得冷意袭来。
何媪咽了咽唾沫,脸上表情有一丝僵硬,说:“定是婢女眼拙拿错了,老妇先回去请视主母,再换新的衣裙和首饰过来。”
说着,一颔首,带着东西领着人就走了。
何媪走了,三个女使站在原处不动。
明毓扫了她们一眼,语声淡淡:“你们三人若是再犯错,静澜苑也不留你们,该去哪便去哪。”
说罢,便回了屋,等着何媪去而复返。
小半个时辰后,何媪又来了。
这回取来的衣裳和首饰倒是正常了许多,也没那么敷衍了。
“主母说这衣裳不用归还,大少夫人还请换上。”
何媪脸上的笑有几分不自然,显然方才被孙氏训斥了一番。
明毓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与孙氏对着干,对她没有好处。
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她是真的一天都不想多留在这谢府了。
受制于人,太过憋屈了。
换上衣服,戴上金饰,明毓去了前院园子。
平湖秋碧,曲水流觞,贵女贵妇珠翠罗裙,轻声笑语满院。
明毓到时,有个妇人笑问:“这是哪家娘子,生得好生俊俏。”
明毓盈盈一礼,笑应:“回梁夫人,妾身是谢家长媳,明家二女。”
说着朝着众人复而盈盈一礼:“妾身见过诸位夫人,姑娘。”
听到明毓的话,众人停下谈笑,望向她的目光颇为微妙。
梁夫人一愣,疑惑道:“我从未见过你,你怎知我是谁?”
明毓笑盈盈的道:“不仅梁夫人,诸位来客,妾身都识得。”
明毓的姿态落落大方,温和明亮,倒是让其他人意外。
有眉眼带着英气的紫衣姑娘问:“我今年才随着我双亲来长安,甚少参加宴席茶席,你难道也知晓我是谁?”
明毓看向紫衣姑娘,开口唤了声:“顾姑娘。”
顾家姑娘惊讶:“你怎认识我的?”
明毓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将军一生戎马,战功显赫,谁人不晓?”
“顾将军今年四月举家回长安定居。顾姑娘且说今年随双亲来长安,眉宇间又有将门虎女之姿,妾身自然是认得的。”
顾家姑娘听到她的话,顿时喜笑颜开,说道:“明家嫂嫂惯会说好话哄人。”
明毓莞尔一笑:“妾身说的是实在话,若非实话,又怎能认得出顾姑娘?”
上辈子她们还做了妯娌,怎能认不出来?
顾家嫡女顾明月,好好的一个姑娘,却因被人陷害,换衣时被谢煊撞见,迫于名声与压力只能嫁给废物谢煊。
谢煊不学无术,年年科考,年年落榜。还自诩风流读书人,时常出入风月场所,偏生孙氏觉得她求佛拜菩萨才有的谢煊是个天之骄子。
而在明毓眼里,谢煊就是个废物。
顾明月自幼随着父亲在边关长大,性子比皇城的闺阁姑娘要明朗坦率,也心直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