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他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活不了多久了,上一世一直破不了案,大抵就是因为他死了,没法再查。”
明毓闻言,望着谢衍沉默了许久。
谢衍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瞧,有些不解:“为何这么看我?”
明毓道:“我现在才发现一直以来是我格局狭隘了。”
谢衍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明毓笑了笑,瞧了眼还剩下的几个饺子,说:“你边吃我边说。”
谢衍便拿起筷箸用食。
明毓继而道:“今日听到你说抓到了水户巷失踪案的黑手,这一世因你,会有很多人得救,或许这就是你回来的意义。而我刚回来那会一直都觉得回来的目的是救回景煜,远离你,远离谢府,却从未想过行善积德,回报这老天爷给的机会。”
谢衍似乎咬到了什么,忽然一顿,把饺子夹远了一些,原来是个铜钱。
明毓看到后,笑了笑:“放了三个铜钱在饺子里,余下都冻了起来,今晚还没人吃到铜钱呢,你是第一个。”
她看着那枚铜钱,忽然猜测道:“我和景煜能重来一世,或许就是因为你上一世查清了不少案子,给冤魂沉冤昭雪,积德,才有这际遇,不过……”话到这,明毓却是停顿了,疑惑地看着他:“若真是你的积的德,理应是恩泽在你的身上,又怎会应在我和景煜的身上。”
谢衍放下了筷箸,定定地看向她,目光灼灼,瞧得明毓神色凝滞了两息,下意识地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
而谢衍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说:“有一点夫人说错了。”
明毓抬了抬眉,问:“哪点?”
谢衍望着她,薄唇微启:“夫人不是我,怎知我所求不是你和景煜?”
第75章 七十五章
“夫人不是我, 怎知我所求不是你和景煜?”
谢衍的视线似裹着滚烫的温度,明毓的心尖好似被烫了一下,丝丝发麻。
不过一瞬息,明毓便清醒了过来。
谢衍看得清楚, 她的眼中又一瞬的失神, 不过片息又清明了, 很是理智。
他的指腹微一摩挲。
起码,她动摇了。
谢衍默了两息, 又继续道:“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只要不为恶, 想做便去做,不想也不要勉强,自私一些也是一个活法。”
明毓看着他:“那你呢?要什么样的活法?”
谢衍目标一直以来都尤为坚定, 没有半分动摇:“你与景煜在何处, 我便在何处。”
明毓表情再而因他的话而凝滞, 顿了好半晌, 缓缓开口道:“你回来之后, 斗谢府,斗妖道, 甚至是宫里的贵妃都敢斗,公务上没有任何过失, 水户巷的案子也差不多算是破了,与你所言的活法似大相径庭。”
谢衍神色依旧疏然:“不管是什么样的活法,总有主次。解决威胁所在, 才能长远, 不过……”
他话一顿,继而道:“但在改变水户巷的案子, 改变了一些人的结局后,也想到了我自己曾活过的上一世。”
他没有丝毫遮掩,脸上的神色因他的* 面无表情而显得格外的认真:“我的人生也改变了,他们的人生改变了,心里似乎多了些不知名的微妙触动,是上一辈子破案后没有过的感觉,我想继续改变一些人本该注定的结果。”
改变得越多,他心似乎就越安。
谢衍说到此,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夫人若觉得有愧重来的机会,没做什么积德行善的事,那就让我来去做。”
明毓顿了顿,本就冷静下来的心绪,又被他这三言两语给弄得复杂了。
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围绕,她淡淡笑了笑:“不管是你,还是我,力之所及吧。”
说罢,看了眼已经空了碟子,问:“可还要再添些饺子?”
谢衍似知道她不想聊了,也不再固执谈下去,摇了头:“不用了。”
谢衍盥洗回屋,明毓已在床榻上,背靠着床凭,低垂眼眸,掌心轻放在腹上。
温和的烛火笼罩在她的身上,云鬓松散,眉眼温柔,她周遭的一切都很柔和。
谢衍屏住呼吸,脚步停驻了半刻,目光落在妻子柔美的侧脸上,心下似有某种情绪要溢出,唇角在不自觉间,有了浅浅的上扬弧度。
*
长安城外,被安置在乡下庄子的谢家三兄妹过了这辈子最冷清的除夕。
除夕席面不差,都是从长安的国公府送来了食材,只是比起先前在谢府的时候,差多了。
食材不及往年,更没有大厨主勺,味道差了不是一丁点。
桌上冷冷清清就兄妹三人,便是庄子的下人也不过十来个,没有张灯结彩,半分年味也没有。
这无不表示他们兄妹三人,被舍弃了。
谢煊摔了碗就走,一口饭都没吃。
坐在素舆上,下人推着回了屋子。
夜色过天,已是四更天。
昏暗的屋中,房门倏然打开,一股凛冽刺骨的寒风灌入,屋中帐幔也随着冷风飘扬,徒添了几分阴冷。
屋中的谢煊被冷得一哆嗦,有一股森然悄然落在自己的身上,似察觉到了危险,猛然睁开了视线。
一睁开眼,映入眼中的便是昏黄的光亮。
分明熄了灯才睡的,怎亮了?
目光一转,看到了站在床头的人影,心跳一滞,双目惊恐地猛然一瞪,身体往床里蓦然一退,冷汗也在瞬间溢出。
两息之后,才瞧清楚来人是谁,惊惶失措地从枕头底下抹除匕首,直对来人。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如今整个大启都在通缉的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