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序曲(97)
“嗯。”李璟点点头,看着帝后伸出的手,犹疑了片刻便握了上去。他一步三回首的看着白嫔,直到拐了弯。
“娘娘。”白嫔身边的侍女伸手搀了她,“殿下还会回来吗?”
白嫔捂着嘴,看着消失在拐角的小小身影,眼泪唰唰的往下落,对啊,帝后还会让她的儿子回来么。
她身边的侍女忧心道,“奴婢伺候娘娘多年了,深知娘娘心善,可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白嫔拭着泪被侍女搀扶着坐下。
“娘娘,帝后一直想要抱养殿下,若是往日也就罢了。”侍女倒了杯茶双手端给她,“可是如今,陛下已去…”
白嫔见她略有疑虑,看着随帝后离去而变的空荡的殿堂道,“左右现在殿内就你我二人,说吧。”
“若是小殿下这个节骨眼被帝后抱去,断然不会有人敢说些什么,可那样,殿下不就是帝后的儿子了么。”侍女低头在白嫔耳畔道,“在咱们南梁,无子的姬嫔可是要殉葬的。”
“可璟儿却实是我的儿子。”白嫔素手执杯,摇头道。
“但是娘娘,您想过没。”侍女补充,“或许帝后并不希望殿下有两个母亲。”
啪——杯盏落到地面,侍女看着陷入震惊的白嫔,悄悄松了口气。
第60章 不负相思
大殿之内,李璟穿着连夜赶出来的朝服,有些害怕的坐在龙椅之上,他未祭天地宗庙,不能带十二冕旒,便制了九条的太子旒晃在额前。帝后面前垂着金丝帘幕,殿中死气沉沉。
依南梁律,三师三公及一品以上官员皆要留在宫内三日守丧,宋延巳因着爵位,也要与其他的国公侯爷一起在着素衫宫内呆上三日。
守完丧,便是拟殉葬的单子。
宋延巳跪在灵殿中,他双手轻放于膝上,除了早晚膳,动都未曾动,他双眼直视着面前乌黑的理石,又过了许久,才决然起身。
殿外的风吹的极大,冬日的夜寒的紧,整座皇城一片缟素,大风鼓动着他的衣袍。
“国侯爷,您这是要去哪?”内监看到他出来,连忙搓搓冻僵的手,碎步迎了上去。
“顾修华在哪里。”宋延巳直接开口。
内监一愣,眼睛飞快的转了两圈便了然,这顾修华容姿甚美,又是个无子的,想来国侯爷是生了什么心思,当下也觉得顾思珺命好,万一伺候的高兴,说不定还能逃过一死,甚至被接出去当个玩意养着也说不定,总比三尺白绫或者老死冷宫要强的多。当下就眯了眼笑道,“在相思殿呢。”
见宋延巳不吭声,小太监连忙躬身上前,“不若小的带侯爷您过去?”
脚步踏在宫道,传出轻微的哒哒声,宋延巳垂着头,小太监行了半响,又转的眼睛骨碌响,“这顾修华便是在美人如云的宫内,也是极出众的。”
他有意讨好宋延巳,单挑了顾思珺的容姿与他说叨。
“你话挺多,到真不怕被绞了舌头。”宋延巳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国侯放心,奴才一向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那是一个字都不会说。”小太监心底一惊,摸不清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只好硬着头皮道,“若是国侯不喜,奴才着就把方才的事忘了。”
“你叫什么。”宋延巳也知道这多半不是什么有根基的内监,他停了脚步,这太监是想卖他个人情往上爬啊,到还真当他是个好利用的了。
小太监见他停了脚步,心里暗道坏了,连忙低头陪不是,抬手使劲给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是奴才话多,国侯莫气。”
“本侯只是问下姓名而已,你何必这般害怕。”宋延巳看着自己捻动的指尖笑道。
能不怕吗!小太监最后一咬牙,灯笼也不打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磕了半响,见他依然不动,这才认了命,他跪在地上抖着身子,“奴才姓张,小字唤显贵,求国侯原谅奴才则个。”
张显贵。宋延巳听到这个名字一怔,这才抬头,面前的小太监缩着身子跪在地上,抖的像个鹌鹑,“拿起灯笼,把头抬起来。”
张显贵把头小心翼翼的抬起,飞快的打量了宋延巳一眼,又立刻垂了下去。
方才宋延巳没打算事后留他活着,便也没细看,如今这么仔细一瞧,除了年岁尚小身子过于瘦弱,这五官到还真是他。
心思转了千转,宋延巳觉得要是真除了张显贵,之后难免又会与江沅生了间隙,上辈子,他对江沅可是衷心的很,连命都搭给了她。宋延巳又想到云中城里那个刀疤脸的嬷嬷,江沅那么费劲心思的帮他寻到母亲,许就是觉得自己上一世欠他太多。
宋延巳心里一定,最终决定放他一马,笑道,“你以后应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是…张显贵眼睛骤亮,连忙磕头,“奴才省得。”
“聪明人,才能爬到适合他的位子上去。”宋延巳缓缓撂下这句话,让他心里猜去。
不入相思门,怎知相思苦。
顾思珺穿着素白坐在相思殿内,手中的玉杯盛着“忘忧”,何以忘忧,唯以忘忧。
宋延巳进去就看到这样一幕。
殿中的侍女早已被支开,将死的嫔妾自是没多少人愿意主动来伺候的。
一杯斟满,她刚要饮下,中途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思珺,莫要再饮了。”
“你果然来了。”顾思珺红着脸,因为微醺,眼中水雾蒙蒙的敛着光影,“中离,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