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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游(124)

她一时不察,脚下一个趔趄,竟冷不丁地被他拽得摔倒在榻上,与王道容滚成了一团。

慕朝游心里咯噔一声,还没回过神来。

那双皙白柔软的手稳稳地抄住她的后脑勺,喝醉了酒的王道容力气极大,她整个身子被他手上的力道牵引,落在他怀里。

唇瓣落了微凉的一点。

王道容眼睫动了动,淡色的柔软的唇瓣印上了她的。

毫不夸张地说。

轰地一声。

一股热流从四肢百骸炸开,直蹿上天灵盖。慕朝游被这一击击得大脑顿时宕机,头皮一阵发麻。

她想,她一定在做梦。

若不是做梦,怎么今天遇到的事都这么诡异。

这种嘴对嘴平地摔也能发生在她身上。

她不敢想是不是王道容有意为之,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泼天的狗血巧合。

乌龙发生的这一剎那,慕朝游心脏几乎快蹿出了喉咙口,想都没想,第一反应就是赶快支起身子离开。

只是她整个人都趴在王道容的怀里,双手无处使劲儿。

这些南国的世家子又不爱好好穿衣服,天气热了,他那件本就松松垮垮,薄如云雾一般挂在身上的白纱袍,被她仓促中一抓,那一线微敞的衣襟,顿时开了大窗,露出一大片白得晃眼的胸膛。

心脏几乎快蹿出了喉口,慕朝游心惊胆战之余,第一反应就是,慌忙直起身去看王道容的反应。

如果他有意识,那她真的能去找块豆腐撞死了。

这是个不能称之为“吻”的“吻”,仅仅只是两瓣唇瓣贴上来,一触即分。

王道容眼睫濡湿了点儿酒气,一副昏昏沉沉,还没清醒过来的模样。

他胸膛被她滚烫的掌心摁了一下,眼睫一颤,浑身一抖,唇间溢出了一点儿微弱的呻-吟,眼尾淌下一点水渍下来。

……要死了。

慕朝游从脚后跟到天灵盖,头皮麻了个翻,毫不夸张地说,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心如死灰。

酒气蓊郁,花雾迷离,从王道容衣上发间散发出的茉莉花香,浓厚得几乎令慕朝游喘不过气来。

死到临头,她忽然进入了个玄妙的状态,冷静地在榻边坐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慢慢地伸出一只手在王道容眼前晃了晃。

王道容黝黑的眼迷惘地追逐着她的指尖,眼睫像清晨沾了露水的蝶,颤巍巍飞得吃力,整个人好像还没醒过神来。

慕朝游比了个二,“这是几?”

王道容:“……”

慕朝游:“……”

王道容一声不吭。

她不厌其烦,比了个三,循循善诱问:“这是几?”

王道容仍不作答:“……”

王道容忽然攫了她的手,贴在自己颊侧。

他是躺着,而她是坐着的。

她低着眼瞧,他昂着脸儿看。

秀美白皙的脸无意识地蹭着她的掌心,是个极为温驯的姿态。

这时的慕朝游终于确信,他此时脑子确实不太清醒。

王道容心中一片清明,他想,自己或许是真的醉了。

他想开口叫她。

慕朝游。

他想问她,他该拿她当如何?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也只是垂眸作出一副酒蒙子的醉态。

慕朝游浑身上下,一节节脊椎都好像绷紧了。掌心热得发烫,王道容微昂着脸儿,脸颊贴着她掌心轻蹭。

这是个微妙的,几近于驯服的姿态。

……怪娇的。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努力把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好在王道容没跟她犟,手一松,慕朝游掌心濡湿了点儿水汽,黏糊糊的。

她抿了抿唇,甩甩手,忙一把推开他的脸。

王道容:“……”

摆脱了王道容,慕朝游扭过脸,彻彻底底松了口气,浑身上下支撑着她的这一口气一松,她四肢发软,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拎出来的,,指尖抖了好一会儿,才勉力站起身,定了定心神往屋外走。

王道容一直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离开。

她素日里喜欢穿青裙,直到那一抹青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前,他才收回视线,撇了眼手边那床薄被。

不动声色扯过来,往脐下三寸盖住了,这才合上眼,任由自己睡去。

在进入梦乡之前,王道容以为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他会难以入眠,但出乎意料的是,疲倦如水,思绪宛如被水中的妖拖拽着,飞快地沉入了湖底。

慕朝游不熏香,客房的被褥她前几天才抱出来晒过,能嗅到淡淡的太阳微燥的暖意。

水波潋滟间,似乎有一束阳光从上方投射下来,漾成波光粼粼的幻梦。

等慕朝游端着醒酒汤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被被褥拥着,合着眼沉沉睡去,乌发海妖般散落在枕面,呼吸清浅。

慕朝游鬼使神差地看了一会儿。

王道容眼睫很长,他其实是有些稚幼的长相,闭着眼时少了几分的算计。

她不得不承认,他睡着时尚有几分可爱。

认真想想,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仔细看过王道容了。

再美味的菜肴也终有吃腻的一日,再漂亮的纸片人也有爬墙的一天。

她承认他还是很美,但这些时日以来她日日忙着面馆的生意,回过神来看看,竟再也没有思念过他。

工作果然令人养胃。

人果然还是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不拘是高低贵贱,有了自己的生活重心,眼光就不会再拘泥于眼前那点琐碎的小事。

曾经,她是依托他生存的菟丝花,在这个妖鬼横行的乱世,她所能见者,所能依赖者,唯他一人,因而将安他看得太重,如笼中鸟,井底蛙,坐困咫尺方寸间,伤春悲秋,内耗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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