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猛然回神:“阿芜?”
他跟生母虽然像上辈子修来的仇人。但对于这个弟弟, 谢蘅还是格外关切的,忍不住忧心忡忡地追问, “阿芜没事吧?!他来的路上可曾受伤?”
王道容垂眸收回视线:“没事,我让他在我家里等我。”
“你和慕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问得有些莫名。
王道容顿了一下,又风轻云淡地补充了一句,“她救了你?”
没等谢蘅开口,慕朝游先松了口气,她正愁怎么安置这个世家子弟。
“我今天打烊之后正准备回家,路上看到他醉死在路边。”
她指指谢蘅,“附近又有鬼物虎视眈眈,只好把人带了回来。”
想到自己之前的窘态,谢蘅脸微微红了红。
王道容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
慕朝游浑然不觉,只如释负重地说;“正好你来了,可以把他带走了。”
王道容点点头,浑然一副谢蘅兄长的模样:“多谢你代为照拂。”
松了一口气的又何止是慕朝游!
王道容不来,谢蘅实在无法想象他跟慕朝游孤男寡女像什么话,而且,而且她还和王道容父子……
谢蘅心神一凛,忍不住瞥了一眼王道容的神情。
少年面色姣好秀美,容色很沉静。
……他难道都不曾介怀的?
谢蘅不住蹙了眉头,亦或者,慕朝游在他们父子眼中便等同于玩物?他心里不知为何又感到一阵浅淡的不适来。
他虽厌恶父亲身边那些女子,心里也知晓罪不在她们,不过是男人动动手就能决定生死的玩物,又有何自主可言呢。
谢蘅瞧着她们就像是瞧着朝生暮死的蚊虫,既讨厌又可悲。
正在这时,王道容倏忽侧头对谢蘅说:“你可还记得我对你说了什么?”
他嗓音本清润如玉,夜里听着更觉得凉丝丝的。
谢蘅心中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王道容恍若未觉,续道:“美酒难得,但凡事适可而止,贪杯反成负累。”
“你如今也已加冠,却还是一副顽童做派,枉你还是做兄长的,长兄不能言为则行为范,怎地反叫阿弟挂心?”
“芳之!芳之!”慕朝游还远远地看着,饶是谢蘅也忍不住连连苦笑求饶,“是我错了,但外人面前,你总要给我几分面子!”
王道容淡淡瞥他一眼。
谢蘅:“……”是在问他还有面子这个东西是吧?
王道容转过脸去,他确实不像心存芥蒂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却没有上前,只遥遥与慕朝游保持了几丈之遥的距离,朝她行了个礼,道了个谢。
“今日多亏娘子出手相助救他性命,他阿弟还在家中等候,子若我先带走了。”
“日后必定令他登门道谢。”
慕朝游这个时候只有解决了一桩麻烦的庆幸,也没多想,“郎君,请。”
这一夜可算累得够呛!
谢芜见王道容把谢蘅平安无恙地拎了回来,感激得不知怎样才好。
王道容一边把谢蘅丢给他弟弟,一边说:“已经三更了,外面不安全,你们兄弟二人今日就暂时在我家中歇下吧,我着人去给袁夫人送信。”
谢芜又是一番的感激。
待王道容走了,忍不住向谢蘅埋怨说:“我知道阿兄你心里苦闷,可如今城里这么凶险,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留我一个人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谢芜捧着谢蘅的手说:“你总是阿母不爱你,可是你还有我啊!难道我就不是你弟弟了吗?”
谢蘅看着弟弟气急伤心的模样,眼眶一热,“下次不会了。”
兄弟二人说了一会儿交心的话,谢芜沉沉睡了过去,谢蘅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他一闭上眼,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颈前仿佛还残留着那一抹惊心的凉意,渗透了肌肤,渗入了骨血,牵动他一颗心砰砰乱跳。
一晃神的功夫,又是慕朝游站在灯下,披散着头发蹙眉冷眼的表情。
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
谢蘅发誓自己对慕朝游并无任何多余的想法。
但还是有种觊觎兄弟女人的负罪感。
尤其是,他今晚睡的还是他王家的床,盖的他王家的被……
翻过身,叹了口气,阖上眼。
算了算了,睡吧。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另一头,眼看着王道容全须全尾地将人带走了,慕朝游这才松了口气,忙活了一晚上,不洗个澡睡觉实在有点儿别扭。
这两人一走,慕朝游立马就给自己烧了一锅热水,洗过澡,绞干了头发,这才安心睡去。
第二天天亮,谢蘅和谢芜还没起呢,刘俭就又驾着马车冲到了王氏府,把连同王道容在内的他们三个一起拽了起来。
“我今早找你喝酒,袁夫人说你一夜未归?”
“还把阿芜也拖下了水?嘿,”刘俭击掌笑说,“你不知道你娘那张脸黑的……”
大早上被吵醒,谢蘅没有生气,只有困惑。实在想不通刘俭整日风风火火,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到底是哪儿来的这般精力?
又是从哪儿得到的那么多消息。
王道容知道他是夏氏皇室的耳报神,并不意外。
谢蘅昨夜没睡好顶了双大大的黑眼前,面色颓白,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看得刘俭捧着他的脸,心疼得直喊,“可怜见的。”
王道容那两个女婢菘蓝和青雀过来奉了茶,这才得空叙说昨夜谢蘅到底历经了何事。
“又是慕娘子相助?”刘俭一讶。
谢芜听得一阵后怕,不免问:“子丰阿兄你也认得这位慕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