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过,沈度居然会是罪魁祸首,所以,那个时候的温柔是什么?
心虚?
沈度见到云素衣此刻的眼神,只是稍一思索就反应过来,立刻便咬牙嘶声到:“夫人,你别听这小白眼狼胡说!我根本没有故意害岳父的道理,我当初只是心急之下算错了,并不是——”
“若不是,你敢立天道之誓吗?”沈君玉厉声道。
如同晴天炸雷,沈度身形颤了颤,嘴角抽搐了一下,颓然闭了嘴。
而他这个状态,就直接等于默认了刚才所有的指证。
云素衣看着这样的沈度,瞪大了眼,表情极为难以置信,面色也一丝丝灰败了下来。
忽然,一道寒冽的剑光落在云素衣面前。
云素衣恍惚一瞬,默默抬起眼。
归墟黄泉剑飞到了她身前。
沈君玉看着她,眸光淡淡:“你方才,不是想让我跟沈思源求情么?”
“为外公杀了沈度,我就求剑宗饶沈思源一命。”
云素衣身体再度颤了颤,没有直接抬手握剑。
沈君玉只是看着她。
而静了许久,云素衣咬牙,握住了归墟黄泉剑,但她的手却疯狂在抖。
她把剑握住,踉跄着朝沈度走去,沈度一脸惊恐,疯狂摇头。
最终,云素衣还是抬剑,往前一刺,可惜,她这一剑只刺进去沈度前胸一点,便再也扎不下去了……
半晌,她忽然丢了掌中长剑,捂着脸,嚎啕大哭,摇头道:“我下不了手啊,我下不了——”
“嗤”一声轻响,剑光飞出。
鲜血四溅,温热的鲜血落在云素衣身上脸上。
沈度的身体无声倒下,瞪大了眼,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云素衣彻底怔在了原地,脸色惨白,宛如一具泥胎木偶,完全没了生机。
这时,沈君玉一眼都没有再看她,只收回归墟黄泉剑,又从沈度衣摆下摄出一枚钥匙,便看向后面那些大能,道:“沈度已死,诸位若还有未出气的,可以去玉衡宗宝库内挑选一些宝物,但请勿在宗中随意伤人或是毁坏宗门建筑。”
说着,沈君玉扬手一抛,归墟黄泉剑高高飞起,悬在玉衡宗顶端。
光华照射下,若有人想行毁宗之事,也得掂量掂量。
沈度固然罪孽深重,但玉衡宗千年积淀,也不能任人随意毁坏践踏。
众大能对视一眼,便派出一位代表上前,接走了沈君玉手中的宝库钥匙。
众人走后,原立柏终于看了沈君玉一眼。
沈君玉明白他的意思,就道:“沈度既死,堂主把沈思源带走便是。”
原立柏心下明了,当下命人带走了沈思源。
临走时,沈思源被人封住了修为,却还睁着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看着沈君玉。
然而,沈君玉并没有再看他一眼。
·
次日,云素衣的尸体被人发现,她吊死在玉衡宗一处后山的树前。
身前落着一方白帕,上面用血写着’对不起父亲‘这几个字。
平日,云素衣在宗中待人并不算严苛。因此,不少仆役唏嘘一番后,还是将她收敛,埋在了后山。
沈思源被原立柏带回了剑宗。
按律行刑后,他双腿也折断了,浑身是伤,却不知为何,还挣扎着活着。
这时,众人才意识到,他跟原穆州的同命道侣契约还没解。
可原穆州已走,人也追不回来了。
最终商讨一番,他们将沈思源丢在了一处偏僻的小院里关了起来,每日送去灵食,又给他疗伤。
沈思源每日每夜就坐在小院的窗户旁边,苍白着脸,双眸出神地往外看着,像是在等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做。
就这样时间日复一日的过去,众人都几乎遗忘掉了沈思源的存在。
终于,某一日,沈思源疯了。
那天,似乎是听到门外有人说了什么,一直不言不语的他忽然狠狠抓住一个来送饭的小道童,一边用头撞着栏杆,一边就猩红着眼冲小道童厉声道:“你们若是不想让原穆洲死,就让他来见我!”
他这副疯癫的情状吓坏了小道童,连忙跑回去禀告。
小道童走的时候他还在不停嘶喊,让他们去找原穆州来。声音极为凄厉嘶哑。
剑宗众人无法,只得派人去找原穆州。
大约一旬之后,派去的修士带回来一封书信,说是原穆州亲笔所书,让交给沈思源。
有弟子接过书信,从窗户里投了进去,就走了。
然而只过了一夜,沈思源的尸体就被人发现了。
他的尸身就这么僵冷地靠在窗户旁,唇边咬出了血,有些染了墨的碎纸痕迹。眼睛死死地睁着,眼眶中还有血泪,竟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这样的沈思源再次吓到了守夜的弟子,连滚带爬就跑回去通知。
来的执法堂的修士看到这样的沈思源,脸色立刻就变了,当即责问守夜的弟子:“难道你昨晚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守夜的弟子也十分委屈:“他以前每天晚上都会哭哭笑笑,嘟嘟囔囔,昨天夜里也是这样,我就没太在意。不过,昨晚他还……还念什么佛经来着。”
那修士皱了皱眉:“什么佛经?他这种人,还会念佛经?”
弟子连忙道:“我没记错,就是佛经,什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哦对了,还喊,’假的,都是假的‘。”
修士听完,皱眉静了许久,道:“罢了。”
之后,按例仍是验尸。
沈思源被塞进嘴里吞进去的纸也被取了出来,有些还未消化完,隐约能拼出一两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