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心甘情愿的。”
沈君玉心尖轻轻颤了颤,这时他望向闻朔的眼睛,那双青金色的瞳眸中确实没有一丝屈辱或者不甘,反而只有平静和柔和。
终于,沈君玉伸手抚上闻朔的侧脸,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吻了上去。
闻朔长睫动了动,闭上眼,异常坦然地接受了这个来自最喜欢的人的吻。
·
是夜。
沈君玉还睡着,闻朔醒了。
这会,闻朔不动声色地欠身起来,就默默看向身旁沈君玉。
雪白衣领微微敞开下,露出一片染着的梅花一般痕迹的玉色皮肤,微亮的墨发柔顺垂下来,丝丝缕缕搭在锁骨上,莫名有惑人。
白玉一般的温润侧颜一半浸在柔和的月光里,一半没在黑暗中,长睫轻垂,淡红色薄唇微微抿着,看着便让人想亲一亲。
但,闻朔只看了一会,露出一丝很淡的笑意,什么也没做,就起身下床,不动声色地披衣出了门。
他身上有些燥热,想吹吹风。
甲板上,海风清爽,闻朔看着天边那一轮明月,心中一直藏着的一丝隐忧终于消失。
其实,那次魔尊假飞升前,他就想这么做了。
但那个时候大家并不知道魔尊的真面目,以为即便魔尊飞升失败,自己也不会有事。闻朔这么做,反而就显得突兀了。
所以他忍了下来。
而这次,他终于这么做了。
在心神彻底跟沈君玉连接的那一刹,他并未觉得束缚,只觉得安全。
虽然他一直都很清楚,沈君玉一定不会主动抛弃他的,但他还是恐惧分离。
这并不是沈君玉的错,而是他最小的时候的经历仍旧影响了他。
即便在沈君玉的眼前,他一直云淡风轻,但他始终知道,他还是恐惧被抛弃这件事。
尤其是——善意抛弃。
他的父母就是如此。
不问他是否愿意,就强行将他送出了御兽宗。
等许多年后,他再次回去,收捡到的便只有父母残破的翎羽和尸骨。
那些东西,比其他所有悲惨的遭遇,都更让他心痛。
因为,别的时候他有的选,这一次,他却没得选。
而在闻朔眼中,沈君玉和他父母是一类人,也许到了某一日,真的要二选一的时候的,沈君玉会毫不犹豫地选自己死,让他活。
可闻朔不想这样。
对,他就是这么双标。
明明他可以为沈君玉挡剑,可他就是不想看着沈君玉为他而死,或者,死在他之前。
其实,这个御兽秘法最重要的点在于同生共死,而不是那个召唤。
看上去,是束缚了他。
但他却想用这个束缚沈君玉,让沈君玉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小时候的惨剧了。
忽然——
有一束光从闻朔头顶照落。
闻朔回头往上看去,就看到沈君玉立在楼船二楼的窗户前,提着一只精巧的琉璃灯,用灯照他。
四目相对,闻朔默默一笑,也不提步,直接化为一道魔光,就转瞬间回到了二楼。
“你怎么醒了?”闻朔问。
沈君玉放下手中的琉璃灯:“早就醒了,还以为你会叫我,结果你自己跑去看风景了。”
闻朔哑然:“你倒是挺会装的。”
沈君玉:“明明是你心不在焉——”
“你刚刚,在想什么?”
闻朔诧异了一瞬,终于意识到沈君玉在关心自己——半夜不睡,起来吹风,确实不像是他的作风。
不过,此刻他真的已经想开了。
所以他摇摇头,就道:“没什么,就是半夜有点燥热。可能是这两天龙血酒喝多了,火气太旺。”
闻朔这话是寻常叙述,但沈君玉却意识到什么,眸光动了动,忽然笑了一下:“难怪今天这么龙精虎猛的。”
闻朔:?
“你是觉得之前我不行?”闻朔眉头微皱。
沈君玉摇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闻朔:……
不过,接着闻朔又一眼瞥见沈君玉这会只披了一条薄薄的云丝披风,他不觉就伸手摸了一下沈君玉的手。
暖玉一般的触感传来,沈君玉的手还是温热的,闻朔这就放心了。
但沈君玉却怔了怔,道:“怎么这么凉?”
闻朔本想关心沈君玉,反而自己被逮了个正着,一时间不觉怔住。
好在沈君玉什么也没说,伸手就把他的手轻轻握住,同时抬手关上了窗户,阻隔了外面的凉风,就道:“去床上吧。”
闻朔心头熨帖,转身就想过去。
不过这时,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旁桌子的白纸上画了一大半的星图。
竟像是个囚笼的模样。
闻朔停住步子,看了一会:“这就是你准备的?”
沈君玉:“嗯。”也没拦着他,让他看。
若是,闻朔到过沈君玉的前世,就会发觉这囚笼的样子像极了云渺阁上面设下的困阵。
只可惜,闻朔没有去过,多看了一会,只觉得十分精妙,却也看不太出来是做什么的,便也不问了。
两人进了帐中,不一会,灯影熄灭。
窸窸窣窣片刻。
沈君玉:“睡吧。”
闻朔:“你靠着我。”
沈君玉:“你刚吹了海风,身上潮得很。”
衣料响声传来,像是闻朔做了点什么,过了一会,闻朔道:“好了,不潮了。”
沈君玉不说话了。
闻朔再度伸手,将人拥入怀中。
第70章
四日后,几人顺利抵达中州。
今日是剑宗斗剑大会结束前的第二日,剑宗附近都异常热闹,群山之上,来往的御兽飞舟密密麻麻,光华灿烂。